肖腾神情满是“诧异”。
墨儿一脸的茫然,这事儿,她爹娘,包括她姥姥、姥爷,也都没一个和她正经八百提过,虽觉馨儿也是天报应,但……真听说她前程没了时,墨儿还是心里忍不住替她难过了下,隐隐地,她也似乎明白了馨儿对腾哥哥为何如此志在必得的缘由了,只是……
就是为了自己日后的衣食无忧,非要闹得合家这般鸡犬不宁,是不是,也太自私了些?
墨儿抿唇,心有不悦。
肖腾眼观墨儿神色似有厌烦之色,忙住了口,转而撅嘴一脸委屈地低低嘀咕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太跋扈霸道了?”
墨儿侧头,先觉不解,后仔细一想刚才肖腾各种针对馨儿的话,便不自主地微微点头:“腾哥哥,那么说,就不怕馨儿真生你气吗?馨儿心眼可没想你这么大……”日后,她对你不好,怎么办?
不待墨儿似是担心的话脱口而出,肖腾便撒娇似的大鹏般自墨儿身后搂着墨儿,大鸟依人般撅嘴嘀咕:
“她生气了才好呢?她不生气,为夫就白说了——亏她是个读书人,竟然这般恬不知耻,空口白话,怀我名声——
是而今我们成亲了,若……那些话,是为夫在婚前知道,定要将她告到衙门里,判她个腰斩于市,以儆效尤。真不知成日里说什么圣人云的读书人,居然也能道貌岸然得坏到这种份上。也是我生死场走得多了,不然……
还不得让她这话,逼得以死来证清白?
戏里那《手帕记》可不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可怜那男人因一块遗失了的手绢,就被有心人栽赃,出嫁不到三月无怨无故被休出妻家,回娘家,又被爹娘以败坏门风为由撵出家门……
想想,不是你说出来,想来我也早晚是这命了……墨儿,你说,你是不是一开始也是这么盘算着,一直……一直就想着要把我休了的?”
“……怎么……怎么会……”可不就这么一直打算的……墨儿一阵被人看穿了心思,却又不敢点头的尴尬状,“我们……我们可是……可是一起长大的!”
“说得也是……不是一起长大的,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嫁了你——怎么说也得让你送个万八千的聘礼,再用八抬大轿把我抬进门来——看你成亲还舍不舍得跑?”肖腾继续用脑袋搭在墨儿的肩上轻轻耳语。
墨儿只能一阵傻笑不止,末了,挨了肖腾宠溺地一指轻敲,旋即被肖腾拽着回了屋。
墨儿本想回了屋,就该筹备去柳姐姐家的事,谁想,肖腾一回屋,第一件事不是更衣预备出门,而是命招财几个将他们圆房那日用的被褥床单,连同落红巾等物全部摊开来,说是要搁在院子里晒晒,去去霉气。
接着七八个人就拉开被单等那夜之物,一个个撑开挂在了院子里也不知何时搭上的竹竿上,一床又一床,阳光下,也不知腾哥哥是不是故意的,墨儿书桌前的窗里,只要一望,就是那抹或浓或淡,但轮廓却相差无几的一抹抹红在风中摇曳——
一看就知是那夜染上的,点点如花,白绢太薄,透了下去……
墨儿拿着书,已经无法集中精神,偏绢质花开富贵的屏风后的肖腾,一边沐浴还不忘时不时喊她两声:
“墨儿,过来,帮我理理发,似乎有些散了!”
“墨儿,给我擦擦!”
“墨儿——把那件嫩黄的底衣给我——你去哪儿啊?帮我拿着帕子,等我出来!偏什么脑袋啊,傻了你的,一群假正经,看外面男人看得目不转睛的,自己男人,还当起君子来了?
来,帮我围过来!你要不要也洗洗?
招财,赶紧给夫人也换盆水来——跑什么?在书院半月不洗,都臭了,也不怕人笑话你——我帮你洗,不要你动手还不成么?
看把你懒得!”
肖腾这边衣裳还没穿好,人大手一伸,已经将墨儿像拿小鸡仔似的,提到了浴桶边,准备送墨儿下水,清洗了。
孙墨儿扎挣啊:“我才不算臭的呢!”
“还能有人比你臭?”肖腾笑。
“有!先红姐!”孙墨儿回视肖腾一脸不信的眼,拍心口赌咒发誓似的说,“我和柳姐姐一次进那屋时,就被一股扑鼻而来的臭气熏得连退三步,后来,才知……是先红姐的臭袜子三个月没洗了,一直藏在床脚霉出味来了——
就这样,她还说,臭女人臭女人,女人不臭,如何还能叫做女人?”
墨儿说得这叫一个理直气壮,摆明了就是不想洗澡。
肖腾抿唇,也不和墨儿多理论,只问一句:“她有男人吗?”
“……恩——没!”孙墨儿不懂这和臭不臭有什么联系。
肖腾了然一笑:“那不就得了,她没男人,所以她臭,是因为她没男人管着——你,有了男人还那么臭,不知道的,还当你男人是个活死人呢!快,听见没?不洗——
我就让人找你爹来!”
“柳姐姐没男人也没……”
墨儿张嘴还要举例,就挨了肖腾一句抢白:“你柳姐姐没男人,那她后院哪个是谁?”
“呃……”墨儿小手无力地一比划,最后不得不泄气,“……是柳姐夫!可之前……”
“之前不之前,为夫是不知道了,但为夫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柳姐姐家的相公,打小就有洁癖,一日至少能洗三次澡,甚至有一次,一连洗了八次还不够——
你说,你今儿一去,还没靠近,就好大一股子酸臭味儿,你相公我是你男人,你要如何,为夫是不能说什么了,但你柳姐姐的相公得怎么想你?
和你那屋里三月不洗袜子仍床下藏着的先什么女人有何区别?不想被人捂鼻嫌弃呢,你就洗——
反正,那是你同窗,而非你相公的同窗!墨儿,你说,你是洗还是不洗呢?招财,夫人不洗,就让厨房……”
“等等等——我想了下,天也热了,老不洗,会容易被蚊虫叮咬……”墨儿不得妥协,但他一看肖腾披了件袍子,就做挽袖子状,又忍不住“害羞”了,“我……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