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壮观。
墨儿不自禁摸摸这支笔,又拿起那边墨块搁在砚台里来回磨了磨,果然是好烟墨,只这么轻轻一滑,浓浓的墨香便扑鼻而来,让人好生欢喜。
接着墨儿又看墙上,字画一幅幅,幅幅是名画,名帖,还有传说中的前朝名作,名家书法,那笔下的风劲,梅兰竹菊的风骨,无不在几笔之下有了名士的气节……
再看那书架,全是簇新的新书,名家书法各种字体的拓贴,一叠叠累成小山似的那么高,本本是墨香,架上的玉器、骨瓷也无不精美。
墨儿如在儿时最美梦中穿行,赞叹不绝地一步步扶壁而行,只恨不得生出千手千眼来,要把眼前的挂画尽收眼底,只是这画走着走着、看着看着……渐趋浓艳,裳带也渐渐单薄。然后……她好似看见了不穿衣服的女人和男人……
更有赋词云:翔鸳屏里,绮罗暗解……甘做一生拼,尽君********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珍藏的《韩尚书夜宴图》的摹板?
欣喜之余,孙墨儿心尖也不禁升起丝丝悲凉来:
原来……梦,也是会长大的——
该来的,谁也躲不掉!男孩大了,总要嫁人;女孩大了,总要娶亲;是夫妻,就得行夫妻之事,无论是她,还是腾哥哥,又或者馨儿,都必须面对这桩迫在眉睫的尴尬事。
想来天也是公平的,她们姐妹争了腾哥哥这么久,最后,它把腾哥哥的心给了馨儿,然后再把腾哥哥的人给她——
可不完整,她孙墨儿宁愿上苍对她再残忍点,就干脆让她什么都得不到,只管讲腾哥哥保存在旧年的记忆里,留待日后化作遗恨:
宁做痴情人,不做薄幸人。
罢罢罢——
如此美景名画,若不细细品鉴,岂不是又辜负上天对她的另一番的垂爱?
墨儿忙甩去今日,许是吃得太饱,方才升起这别样多的多愁善感,待要摒弃世俗之心,将这千古名画的画工好生端详一番,不想身边忽然就来位风韵犹胜豆蔻少年的扮老徐公。
他盈盈一笑,风情万种。
他说:
“姑娘可知这画,画上画得男女都在做些什么?”
孙墨儿顿觉梦果然是梦,不开口像神话,一开口立刻像白话——干什么?一眼不就知道了,真当她笨得这都看不出来么?
“还请哥哥指点!”孙墨儿笑,作揖,现在一点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闺房公公晕了,他怎么觉得眼前的孙家姑娘,不像刚才在那房里的姑娘似的傻,有礼的眸光下,隐隐藏着别样的机敏。
但……谁让他是闺房公公?
“此乃男女欢、爱,世人又称极乐图。旁门左道者,沉迷其中,引以为秘事,私下里靡乱不堪,坏了人伦,人人谈之色变,然……存在就是道理,天道以此法授人间男女以儿女传承香火,令家族生生不息,人丁兴旺,想来……必有真意!”什么叫做投其所好,这就是!
闺房公公不愧是闺房公公,说起这闺房之事,娓娓道来,一脸正色,竟脸不红心不逃,宛若他讲解的不是男女闺房之密,而是被人误读的经纶,此态度,不禁令孙墨儿刮目相看。
“叹之叹,懂其味、知此情真者寥寥。”眼见鱼儿上了钩,闺房公公立刻承上启下,赶紧直奔主题:
“哥哥我见你天生慧根具足,是个真情真意之人,而今私授你一法。”
闺房公公说着手手扶墙画,孙墨儿也不懂这真意,待要凑上去看个仔细,不想这半老徐公忽然轻轻轻地拍了两下手,便见屋中忽一排灯火亮了起来,墨儿立刻两目被那屋正中央的一排彩绣屏风吸引了去:
啊呀呀呀——是坏东西!
墨儿才刚围过去,屏风正中也忽得亮起了灯,然后屏风上一片炫目的花海里赫然就跳出两个没有衣服的雪白大身体,纹理毫发间绣得之真,差点没闪瞎墨儿的两双大眼。
身边的徐公却“呵呵呵”地低笑了起来,这……
好似是在笑她少见多怪!
“你们凡间僧人有云:眼中所见,俱是心中所现。此画,于奴家来看,却无非只是一幅引人共享天伦的画而已,试问,你们人间,儿女从何而来?
不是经由此,还是喝了子母河的水呢?”
闺房公公笑得一脸坦荡,反让墨儿觉得是自己龌龊了,忙强行放下两手,眼望屏风顶看,但人吧,天生好奇,一待闺房不注意时,她的眼又斜斜地瞄下了两眼——
说是坏东西不能看吧,人还偏偏好奇,越不能给看吧还越想看。
闺房公公一瞅孙墨儿这模样,只捂着脸,稍稍稍地绕到屏风后,似乎转过去赏画了。
只当不看,就再也看不着的孙墨儿,先左右看了看,又左右看了看,眼见半老徐公还没来,后赶紧又两手捂着眼,开始眸光下移,捂着捂着,一指裂开一缝,另一指也裂开一缝,就这么着,捂紧的十指少时全成了裂开的爪,最后……
掩耳盗铃的孙墨儿大大的脑袋几乎没凑到屏风上去,无数的问题,也纷纷浮了上来:
奇怪?
这无遮无挡的花圃里,为什么不穿衣服呢?为什么还要特意选个抱着的锈呢?这么古怪地抱着是什么意思呢?还有这人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姿势呢……
好奇宝宝,挪挪挪决定换个角度再观察。
黑暗里,所有人姐捂着鼻尖,看着素日里人模狗样的孙墨儿,看个画,还脑袋这边歪来,又到外面歪去,其猥琐之状,真是……令人罄竹难书。
众仆纷纷抓紧了自己的衣裳,发誓一定要退避少夫人三舍远。
肖腾难堪之状更是难以表述,待要和闺房公公发发火,马上一句“你这是叫得什么”,谁想闺房公公倒先苦着脸,向他道了一句:
“不妙啊——爷——确定要今儿圆房?”凶多吉少呢?
肖腾一愣,只当墨儿一会儿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吓得两股一紧,瞪大眼不禁瞪着那歪着头几乎贴到了画上的墨儿,脱口低问:“怎讲?”难道难道墨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