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十一月下旬,一场寒流过后,平陆降下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瑞雪。
站在平陆的城头远眺,只见天地间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风雪过后,太阳从厚厚的乌云背后探出头来将光芒洒向大地,积雪便慢慢消融,远处的山近处的树便逐渐露出了真容。
这日大清早虞妙戈拎着个竹篮准备外出,就看到伤势有所好转的虞子期出现在了门前,冷着脸道:“妙戈,你要去哪里?”
虞妙戈并无畏惧之色,从实招来:“我掐算着方将军的草药已经快用完了,所以想去城外采集点草药,炼制了托人给他送到河内去。当然,我采集的草药也有哥哥的一份哦!”
“你是他什么人,凭什么如此关心他?”虞子期板着脸质问。
虞妙戈想了想,答道:“方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及时出现,说不定我已经做了山贼的压寨夫人了。”
虞子期把门关了,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拍了拍妹子的肩膀,柔声道:“妙戈啊,你还年轻,不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方离会在山贼劫道的时候突然出现?有没有可能是他玩了一出英雄救美的伎俩?”
虞妙戈哑然失笑:“对我英雄救美?有这个必要么?反正方将军是因为救我负的伤,我不能没良心,所以我一定要去采药。”
虞子期大怒,一拳砸在桌案上,引得伤口剧痛,呲牙咧嘴的感慨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
虞子期抛下一句话,转身出了房门,并从外面把虞妙戈反锁在屋里。唯恐惹得兄长动怒,虞妙戈只能放弃了出门采药的打算。
百无聊赖的女子托着香腮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屋檐积雪融化后滴落的水滴,心里喃喃自语:“方伯辅啊,你不会真的是用英雄救美的伎俩骗我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什么原因呢,咱们之前又不认识,你堂堂的一国大将军,至于这么煞费苦心么?”
思绪飞扬,虞妙戈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想起和方离在马车中的旅途就笑的合不拢嘴,学着念叨起了方离教自己的绕口令:“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炮……”
说到这里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露出了少女独有的娇羞:“什么标兵、炮兵啊,方将军真好玩,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你就算骗我……我也心甘情愿让你骗!”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了平陆城。
赵云临走之前吩咐一名队率带领五十人拱卫驿馆,名义上是保护虞子期等人,但实质上是怕虞子期一行溜之大吉。
五十人分作两班,白天二十人,夜间三十人,轮流值守,不许间断。
刚刚换过班,项庄就来到驿馆门口找队率叙话:“兄弟啊,今儿个是我们虞子期兄长的生辰,准备了不少酒菜,这天气怪冷的,大伙儿都进来喝一盅暖和下身子,如何?”
太阳落山之后北风呼啸,好似刀子一般往脖子里灌,能喝上一杯浊酒暖和下身子自然再好不过。
再加上虞子期已经在平陆城内住了一个半月,与这些守卫的士卒大部分都混熟了,一个个戒备心理俱都降到了最低点,经不住项庄极力邀请,队率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嘞……既然是虞将军的生辰,我等便叨扰一杯浊酒喝!”
当下队率留了四个士卒看门,率领其他兄弟进了驿馆,与虞子期、项庄等十余人举杯共饮,其乐融融。
席间的珍馐由项庄亲自下厨烹饪,将楚国的拿手美食一一呈献出来,堪称色香味俱全;惹得队率及众士卒食指大动,频频举杯换盏,不大会功夫竟然俱都东倒西歪,沉沉睡去。
虞子期这才爬起身来,露出开心的笑容:“这麻药果真有用,速速换了他们的甲胄出城!”【没有证据表明春秋时期有麻药,但也没有记载证明没有,架空小说,情节需要,正史考据党请忽略】
“我去召唤妙戈准备出门,项庄兄弟去门外把那几个唐卒骗进来!”
虞子期吩咐一声,带着四五个楚人直奔虞妙戈的房间,推门而入把虞妙戈吓了一跳,“速速收拾行囊,准备动身!”
虞妙戈一脸迷茫:“动身,去哪里?”
“当然是回楚国!”
虞妙戈一愣:“为什么现在回楚国?天气这般冷……就算要走,也该向方将军辞别吧?”
虞子期挥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帮虞妙戈收拾东西:“辞别?方离知道了会让我们走么?除了你可以自由行动,其他兄弟哪个出门身后没人盯梢?休要啰嗦,快快收拾东西!”
虞妙戈又气又急,跺脚道:“我不走,要走也不能不辞而别,这是小人行径!”
“由不得你,给我捆了!”
虞子期一挥手,早有准备的几个楚人一拥而上,把虞妙戈的手脚捆了,嘴里塞上了软布,“得罪了,妙戈姑娘!”
就在虞子期等人绑架了虞妙戈的同时,项庄也把守在门外的四名唐卒诳了进来全部击晕,并准备好了马匹与一架马车。
“城门尚未关闭,我等速速出城!”
当下由项庄穿了队率的甲胄在前开路,虞子期与虞妙戈共乘马车,十余名楚人扮作唐卒一起出了驿馆,直奔平陆东城门而去。
前些日子的战火使得许多平陆的百姓纷纷出逃,现在平定了他们又陆续归来,因此平陆的城门每日直到夜间亥时才会关闭。
项庄大摇大摆的在前引路,守门的士卒见都是自己人,也不复多疑,任由项庄、虞子期一行出了城门,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一行人向东走了十余里,见没有唐军追来,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项庄在马上问道:“子期兄,咱们接下来应该往南啊还是怎么走?”
虞子期当机立断,向东一指:“南面都是唐国的领土,至少两天才能出境,被方离察觉了咱们绝对走不脱,还是向东进入魏国吧!魏国的乐羊将军与咱们的项燕将军私交不错,我等表明身份,应该能放我们一马!”
项庄马鞭一甩:“好,那咱们就奔魏国!”
马车粼粼,马蹄哒哒,一行人继续向东狂奔。
虞子期这才把塞在虞妙戈嘴里的软布取了出来解开了绳索,望着泪眼婆娑的妹子,略带愧疚的道:“妙戈啊,你还年轻,不懂得人心险恶。我们自幼生长在楚国,项将军一家待我不薄,咱们现在就是楚人,明白么?”
虞妙戈眼里噙着泪花,争辩道:“就算要走,为什么不能让我与方将军道别?”
虞子期冷哼一声:“方离根本就是贪图你的美貌,你去辞别岂不是羊入虎口,他会让你离开?”
“方将军不是你说的这种卑鄙小人!”虞妙戈不愿意看哥哥的脸色,心里默默叨念方离的好。
虞子期烦躁的道:“方离有什么好?他算老几啊?他能和项藉比?我告诉你,这辈子你只能嫁一个男人,他就是项藉!”
虞妙戈也冰冷着脸断然拒绝:“那我谁也不嫁,若哥哥一心想要拿我换取荣华富贵,就把我的尸体送给项藉吧!”
“你!”
虞子期气得脸色铁青,不再说话。心中琢磨反正已经摆脱方离了,或许时间久了妹子就会把他淡忘,何必和她争一时之气?
虞妙戈依着马车,伸手挑开车帘,望着天空的弯月,不由得潸然泪下。
在心里默念道;“方伯辅,此次一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你答应我的,要为我做一首真正的辞赋,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虞妙戈!天涯咫尺路,关山难阻我;妾心已属君,愿君勿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