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愤愤地想:要是被我发现莲花香气,敖巧你就死定了!四下轻嗅,并无所获。男士女郎们体态翩迁,实难辨认。这肉眼凡胎可怎么办?她一咬牙,活生生地把食指咬出血来,果然借着曾浸润过敖巧的龙血,发现了一位黑衣男士身上散逸的龙气,和他跳舞的那位女郎正伏在他耳旁说了什么,两人轻笑着。
赵玫记牢他们的猫形面具,正想上去亮个相,瞧瞧自己的睡衣,灰姑娘还得捯饬一新才能逆袭呢。她四下乱看,正巧在一个女士休息凳边发现了一双尺码娇小的海蓝色女鞋,仗着自己小透明迅速穿上,又顺了一件凳子上的长款一片式舞裙,溜到盥洗室整理了下发式,猛然发现自己头发竟全白了。
“污浊凡人,如短命的花朵一般早上盛放傍晚就凋落,还不仔细看看自己的那张脸。”一个微带冷冽的女声响起。赵玫慌乱地侧头看,正是那清新甜美的少女,她已除下猫形面具,清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嘲讽。
赵玫反击:“你用这种仙法让我的熵迅速增加,害我迅速变老,你胜之不武!”
“我用仙法?”少女咯咯娇笑起来,她把半身镜猛地向后一推,“看看云下的世界!”
半身镜消失,盥洗室开了天窗,云雾散去,赵玫目力倍增,看见了人间华灯初上,江畔星星点点停着几艘豪华游轮,那游轮悬浮于江上,风一吹,向上飘了数百米,竟是悬空的,甲板上游客并未惊慌,乐队依然奏乐,毫不惊讶。
“这,难道魔都的科技竟然恐怖如斯?”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舞会已经开了10天,人间过了10年,游轮海空双栖很奇怪吗?”
“你胡说,都是你的幻象!”
少女看到赵玫词穷很是得意:“像你这样的凡人擅自上天,躯壳适应不了环境自行衰老又能怪谁?这10天阿巧天天都只跟我跳舞,别的女仙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算你找到他,他还会因你这副衰败的面容而有所停留吗?只怕会装不认识吧。”
赵玫想起敖巧对她许下的承诺,半信半疑:敖巧曾说过,他能施法让自己冻龄,可不要自乱阵脚。遂说道:“肯不肯停留要见过才知道,既然你对他这么有信心,为什么阻拦我不让我跟他见面?”
少女毕竟于情事上年轻,有些沉不住气了:“就你这鸡皮鹤发的丑陋样子,到了他跟前,别把他对你的一点好印象都败光了。到时候他一心只想躲,连承认都不肯承认你,大庭广众之下你是想让他难堪吗?”
“难不难堪要见了面才知晓,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身为仙人难道连这一点都勘不破嘛。还是说,什么他天天只跟你跳舞,什么他压根不想见我,都是你编出来的?”
少女气急败坏:“无耻凡人,竟敢挑衅,脸皮这么厚,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界!还妄想在众人面前让阿巧承认你,你做梦!”说着便猛地一推,竟使得赵玫失去平衡,从天窗中飞身跌落。
冰寒的冷风中,昔日敖巧温暖的承诺在赵玫脑海中回响:“当然,我可以替你采集第一手的人参、灵芝、茯苓、天麻等天材地宝,我还能教你怎样玄幻地服用它们,以此让你玄幻地冻龄,怎样?这下心定了吧。”
敖巧,你究竟在哪里,都是因为你的承诺我才嘴硬强撑至此,我命都快没了,你都不肯出现吗?
白发吹散,鹤皮剥落,华服美鞋都在江风的肆虐下不知所踪,赵玫又变成了个透明的人形轮廓。三位束发长袍的上古男子用了法力,使赵玫悬空立于江上。为首的男子高大魁梧,宽袍玉带,对赵玫说:“他不会来见你,那女孩是东海水后的族妹,他们在同一个世界,而你在另一个世界。他心中有悔意,有歉疚,若勉强相见连最后的歉疚也会消耗殆尽。”
赵玫紧紧抿着嘴唇,望着这位光华尊贵的神说:“他可以不想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他。”
“风吹下去,你的魂会散。”
“既然已无情,我魂散不散跟他没关系。”
“你何必赌气,你死去于东海,于天界没有丝毫关系。”
“没有丝毫关系,你们为何要来见我?”
中间一位儒雅的古代书生打扮的男子开口道:“我们不必跟她耗了,走吧。”
三位男子瞬移不见。赵玫低头,发现“本我”的透明双腿轮廓都快看不见了,很快上半身消失了,目力所及,只能看见脖子。
上古男子重又回来。那为首的男神说:“他想补偿,你放下他,我承诺给你一个国母之位。”
赵玫只剩下一张嘴嘲讽了:“呵呵,且不说你这承诺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
“那你离开,我可以送你回你的世界。”
“他狠得下心让我魂散,我也狠得下心自戕。”
最末的一位长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笑道:“姑娘,我想对你说实话,没有一个男子喜欢动不动寻短见的女子。你越是闹,他越想逃。”
“我不是这个本意,他想分手,跟我见一面说一句,就这么难吗?”
“为什么非要见面?这世上很多男子想分手都不希望主动提出来,你不能体谅一下他么?”
“有心要分手,为什么没胆子直接说?还派了这么多人来连番羞辱?”赵玫郁积已久的怒火终于开始爆发了。
“有情郎最是难求,变心了就不要纠结了。各回各家,各寻心水不行嘛。这样,我跟月老有交情,让他给你牵一根好的,嗯,就把天底下最英俊、最有性魅力的男人牵给你,再给你加个一心一意Buff,你看行嘛。”
“我要是冲着这个去,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一生不得破色戒,还得继续修个三世四世的,我直接奔着你来不就行了吗?”
那佳公子微微脸红:“姑娘,你要是真的奔我来,只怕我消受不起。二哥,你也不说句话。”
中间那位儒雅的男子说:“国母之位的荣耀,天下最有性魅力男人的青睐,你都不要,看来你还是有一点慧根的。世间白云苍狗,终究会告一段落;浪花淘尽英雄,时间可令万千恩爱荣华瞬间成灰。你害怕自身熵的增加,也是个俗人。要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没有这个命的。你得认命。”
“对啊,我认命啊,他来见我当面锣对面鼓把话给了结了,我一个凡人还能抱着他不放?别把我想得跟癞皮狗似的,怎么,我跟他在人间办过订婚宴,忽然分手了,难不成他见面一刀两断的担当也没有吗?”
“你如此纠缠不休,实在难以领悟包罗天地之道心。你回去,我赐予你世间最高智慧,一生衣食无忧,若你能悟道,可避免做时间的灰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