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迷迷糊糊醒来，看见面前有缕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阳光透射下，一些像是灰砾的东西在浮动。
难道自己在原始大森林里？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外婆家，那里就有高耸入云的大森林，也有这样光怪迷离的阳光。
很快他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看到好几只小小的、手指头大小的鱼在林里游弋，还看见“大树”吐出一个大泡泡，大泡泡迅速向上飘去。
他坐了起来。
在海里待久了，自己的感官都有点不清楚，时常搞不清自己是在水里还是在陆地上，好像都差不多了。
所谓大树，其实是一棵棵巨大的海藻或者海草，以前自己也见过很多海洋森林，但那些海洋森林远没有这片海洋森林这么夸张。
金色海藻上的叶子酷似一张张巨大的加长的竹叶，每片叶子比他两个手掌还宽阔，几只不知名的小鱼忽上忽下，在海藻林里闲逛觅食。
往上看去，竟一眼望不到尽头，那得有多高啊？跟原始森林里的树木有得一拼吧。
那个带自己走的水怪从他右侧的海藻林里出来，向他缓缓游来。这里真的是一个很好捉迷藏的地方。
水怪游到他前面，他笑了笑，说，“谢谢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皱眉，问，“名字？什么名字？”
“啊~”钟毅的声音转了好几个弯子，很是诧异。
“水族一生仔就是几十只几百只，谁会每个孩子都去取名字？”
又是这种情况，以前的武氏父子也没有名字，也是后来才取的。
钟毅小心地问，“那你是什么种类的鱼，你知道吧？”
“是铁匠鱼。”
钟毅点头。
说他是鱼，其实更像一只不伦不类的四脚蛇，他已长出手脚，但手脚细长细长，看上去营养不良，衬得他的身材好肥大，极其不对称。
水族得到某种机缘就会异化，比如接触了什么异石至宝之类的东西，和自己异化的情况差不多，自己当初就是吃了蛇宝异化的。
钟毅环顾四周，说，“这里是你家吧？”
对方点头。
“这里很隐蔽，那些恶魔怎么会来这里？打仗也不好打啊，水草这么丰富。”
铁匠鱼沉默，似乎在回想过去，他情绪变得很低落，说，“我出门游玩十几年，回来就看到这里……，我所有的家人都死了，到处都是……”
“那你怎么知道是那个武浩杀的，你没有看见吧？”
“我把他们的尸首收拾好了以后，就去了找森林里的幸存者，找到了一个。
他躲在海藻缝里看到了全过程，那些恶魔叫他太子，说什么东胜武国要把什么十字架架到这里来。”
钟毅疑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不正是武浩从南海把自己带回东海那年，那一年他一直跟着自己，从南海到旧王庭，又回到水晶宫，没有见过他出门打仗。
“大概是那年什么时候的事？”
铁匠鱼迟疑了一会儿，说，“那年……中秋以后。”
果然，他认错了人，不是武浩，应该是武浩的哥哥。
但不重要，武浩手里生命无数，连人类他都吃了很多，算到他头上也无所谓，还是别告诉铁匠鱼他弄错了对象。
他把武氏父子从脑子里过了一下。
武王不去说，那个时候他正在孕子，稳坐旧王庭不挪窝，好几年后才去了水晶宫。
武成武达……，相对于横蛮嗜战的武浩，他们头脑灵活，不太嗜战。
但那一年，自己用十字桩探路回了东海岸，他们有样学样，还发誓要把东海领土全部打上十字桩，遇上了没打下来的地盘，他们还会强攻。
事情是在那个背景下发生的，细究起来，自己似乎也是这场惨案的推手之一。
钟毅恍惚一下，说，“你们这里有瘟疫？”
对方不以为然，说，“我们家族都爱好制毒。”
果然。
那一瞬间，钟毅很想问问他这个瘟疫该怎么根治，但转念一想，人家全家都被武氏灭了，家破人亡，自己还问得出口？
就这样吧，对于那场瘟疫，自己能用的方法已经用过了，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可他心里依然十分酸涩，为那些无辜消逝的生命，还是为其他什么缘由，他就不知道了，只觉得眼泪自己滑出眼睑，心口好痛。
铁匠鱼略觉奇怪，说，“怎么了，离开了那个环境你还这样哭？”
“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状态很久了，天天想哭，止不住地想哭，每天心口都很难受。你别管我，让我自己慢慢哭。”说完他就啜泣起来。
哭着哭着，铁匠鱼突然拽起他，说，“你跟我来。”钟毅懵懵懂懂跟着他，来到一个海草形状与刚才那些海草大不相同的地方。
铁匠鱼拔下一片海草叶给他，说，“吃这个，你认清楚来，天天吃这个。我去忙我的事，这里有瘟疫，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铁匠鱼说完就离开了。钟毅捏着那片针蓑状的海草叶，看着周围的海草丛，静静思忖。
许久，他微微一笑，把海草叶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吞下。
再虚耗下去，自己恐怕不是自动吸纳别人灵力了，恐怕世间万物的有用之气都会被自己吸纳，而且，自己早就百毒不侵了，怕什么？
就这样，钟毅哪里都没有去，天天待在这里摘海草吃。困了他就席地而睡，醒了就以海草裹腹，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