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停下了,差一点就要告诉她汪少芬就在乡里,而且现在很不好,被周武英逼得无家可归;但是慧慧终于忍住了,她不愿意让汪少芬再一次经受打击,让汪少芬再受重创。汪少芬知道爸爸的脾气,一个男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他的面子都已经被汪少芬丢光了,想帮他捡回来就十分困难。
“我只能告诉你,汪少芬为了躲避周武英的打击报复,已经和我一起藏起来了;汪少芬受的罪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因为我说出来再一次受到打击。”其实慧慧也想过了,只要想找,汪老太的家人一定能找到她们:两个地方距离也不过几里地,自己又是领着孩子在下午过来的,只要动一下脑子,她们能在远处吗?
慧慧嘱咐英子,暂时不要告诉妈妈他们去了姥姥家;慧慧说:“要是告诉了妈妈,妈妈会生气的。”回到乡驻地,也不过四点多,慧慧又带着英子买了几件新衣服,她希望英子能和平常的孩子一个样。汪少芬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旧,大概是被撵出来就没有穿过新衣服,于是她就按自己的身材买了一身新衣服——两个人的身材差不多,能穿一样大的衣服;她不能只管孩子而不管孩子的妈妈。
回到旅馆,汪少芬还没有醒。汪少芬告诉她,自从去了山坡石头屋,她就没有安安稳稳睡觉。周武英真不是人,不仅白天去骚乱汪少芬,晚上喝点酒心血来潮也去殴打汪少芬,十点八点是他,深夜一两点也是他,汪少芬成了一种惶恐症,就是睡着了也要睁着一只眼,尽量躲避周武英对自己的摧残。
“汪少芬,还睡吗?”也许汪少芬觉得安全了,所以才能睡得着。已经五点多了,该吃饭了。汪少芬猛的就坐了起来,说:“英子快跑!”汪少芬睡得稀里糊涂,以为周武英又来了,所以就这么喊。慧慧只好说:“汪少芬,是我,醒醒吧。”慧慧从下面买来了吃的,也就不必要吃旅馆的饭菜。
“你们回来了?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汪少芬一面说着不好意思,却又问什么时间,慧慧说:“该吃晚饭了,看你太累了,我们就没打扰你。起来洗把脸吃饭吧,吃完饭试一试衣服合适不合适,不行我们明天去换。”慧慧留了余地,和服务员说明白,衣服不合适就去换,服务员答应了。
汪少芬顿觉不过意,说:“我们娘俩吃你的喝你的,已经很过意不去,现在你又给我买衣服,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转眼又看见女儿浑身上下已经焕然一新,不用说是什么原因,正是人要衣裳马要鞍,英子就像换了个人。汪少芬激动,但对英子说:“英子,怎么能又要阿姨的衣服?我们怎么还阿姨?”慧慧赶忙制止汪少芬:“不要说了,我和英子有缘分,你忘了吗?”
其实慧慧觉得汪少芬母子才是她的福星;周武英太会伪装,骗自己两年了,她都没有看出来周武英竟然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如果汪少芬母女没有出面,慧慧还会被周武英蒙在鼓里,说不定很快就会和周武英结婚。真的如此,慧慧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要是又和汪少芬一样的遭遇,自己能受得了吗?!
所以,她觉得苍天有眼,派汪少芬母子来拯救她,让她免除不可预知的厄运。慧慧说:“什么也不要说了,先吃饭。”慧慧买了三个猪蹄子,一人一个,还买了几条三四两重的炸鱼,一斤鲜猪肉肉丸子,再加一个煮的花生米加青豆,足够她们用得。慧慧吃的不多,汪少芬吃着吃着却流下了眼泪:上一次吃这些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五年?八年?汪少芬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以为活着就是灾难。
慧慧装作没看见,觉得这时候劝人会起反作用,汪少芬反而流泪不止。慧慧想象不出汪少芬和女儿是怎么过来的,她看到英子狼吞虎咽,就知道英子把这极平常的菜肴当做了山珍海味。汪少芬很快就擦干眼泪,说:“不怕你笑话,说英子没有出息;英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也就是白公事的大杂菜。”
本地习俗,谁家有了白公事,很多的孩子都去找吃的,据说孩子吃了白公事的馒头杂菜长命,特别是从吹鼓手手里讨来的;而吹鼓手助人为乐,谁家的孩子去了跟前,都会拿一个馒头再夹上点菜。别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但对于英子来说,有了白公事就像过年,能吃上世界上最美的美味。
英子到底是个孩子,见了好吃的就停不下来,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还要吃;慧慧终于忍不住了,对英子说:“孩子,吃饱了就别吃了,明天阿姨再给你买,没好没歹的吃会难受的。”汪少芬也赶忙说:“英子,别吃了。孩子太没出息了,让你笑话了。”伸手就夺下英子手里的筷子。别忘了,英子已经在姥娘家吃了一个馒头。
汪少芬也停下了筷子,她吃的也不少。饭后,两个人闲聊,汪少芬说:“你真是个好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原来周武英带回来的女人,都是一路货色,个个讨厌英子,周武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对她们都没有好印象,发誓就算再吃多大的亏,也要把他们搅黄了。”汪少芬没有直接说为什么对慧慧敌视,但明人不用细讲,慧慧当然听得明白,这之前在汪少芬眼里没有好人,这是对慧慧进行忏悔。
“我问过英子了,英子说是你给她取的名子?”慧慧已经不关心汪少芬原来对她的偏见,问起了别的问题;汪少芬苦笑,对慧慧说:“这是英子六个月的时候取的名字;当时周武英带来了一个女人,我气不过,就故意去了家里,和她说这是周武英的孩子;周武英恼羞成怒,骂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抱来的野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其实英子从出生我就叫她闺女,并没有正式的名字,这是我对女儿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