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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爷当然能听出白振羽的话外音;王师爷说:“你们那里的卷宗已经调上来了,我也已经粗略的看了一下,县太爷这样断案也对,张秀姑这样说,我们可以不追究姚大狂士的。”

王师爷的话和县衙的话如出一辙,白振羽的心就往下沉:“我知道张秀姑这样说对我们不利,但这也说明了姚大狂士有多奸诈!最后一次判决的时候,秀姑已经当堂指证了姚大狂士,但这个人竟凭他的奸诈,又躲过一劫。后来秀姑明白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县太爷已经定案,不许继续申诉;秀姑觉得羞愧难当,愧对家人,这才上吊自杀身亡了!”

姚大狂士和秀姑的故事已经传遍千家万户,但各种各样的版本也都出来了,千人千口,莫衷一是。王师爷只能算是一个局外人,但他又是一个公道人,所以他不能仓促作决定。

“再有几天,马上就要审问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要知道,现在是一个敏感时期,谁都不愿意惹一身麻烦!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郑班头让我一起来,我是不会惹这个麻烦的。”王师爷非常认真地说:“但就是郑班头在这里,我也不会不按王法办事的!”

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过想不让自己找麻烦;郑班头看看时机已到,应该开始说话了,于是就插嘴说:“王师爷说的是,白振羽你要有分寸,不能说的就不要说出来,你知道吗?”

“那是当然!”白振羽对王师爷说:“早就知道你是知府大人的最得力助手,知府大人是一个秉公执法的清官,您在他的手下能错得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白振羽借着知府大人夸王师爷,王师爷心里高兴,就一个劲的点头:“哈哈,看来你对知府大人很有研究呀?不是吹,再找这样的清官难找了!”

其实,王师爷也是借着知府大人来夸自己,自己也一样清廉。郑班头和白振羽一起说道:“那是当然!不然老百姓提起知府大人和您,都一个劲的夸青天大老爷呢?”

这样吹捧一会儿,郑班头对白振羽说:“振羽啊,既然你听明白了,就不要让王师爷为难,提任何的要求,可记住了?”白振羽马上答应:“我能是那种人吗?站着是个人,躺下是块地,我只求公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给王师爷制造麻烦!”

直到喝的天旋地转的样子,白振羽果然都没有提要求。王师爷好歹没有走形,却稍微有点踉踉跄跄。为保险起见,郑班头把王师爷一直送到了家门口。王师爷不想再让郑班头骚扰自己,谢过后摆摆手自顾回家。

王师爷回到家里,停住脚步,努力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王师爷的老家也不在这里,当初自己跟随知府大人上任,因为怕麻烦,就把自己的老婆搁在家里了。现在形势稳定,王师爷才把老婆接过来,连带自己的孩子,共享天伦之乐。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更不用说他和老婆分开几年,见面才几天,二人当然如胶似漆。孩子一定都睡了,只有他们的房间里还有灯光,王师爷清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要慢一点,免得惊醒了刚刚睡去的孩子。

他还没有走到房前,门“吱扭”一下开了,正是自己的老婆,一直在等待着他。王师爷小声问到:“孩子们是不是都睡了?”老婆就说:“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早就打发他们去睡了。”

这两年,也苦了老婆了,带着三个孩子操持家务,的确不容易。王师爷很是感激,对老婆说:“那我们也去睡吧,时间不早了。”说着就往卧室走;老婆拦住他说道:“不要急,说句话再睡不迟。”

老婆对师爷向来是言听计从,逆来顺受,这一次倒有些特别;王师爷颇有兴趣地说:“哦?什么话不能到被窝里去说?好吧,我就在这里听你说,你慢慢来。”

难得丈夫和自己说说话,老婆说:“我本来也是要到被窝里等你,但在你走后,家里来了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忐忑不安,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今天怎么了?怎么轻易不出去,出去了家里就有事?王师爷心里纳闷,对老婆说:“你说说吧,来的是什么人?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真的马虎不得!”

原来的时候也有人找,大部分是因为王师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出谋划策撰写公文颇得知府大人赏识,所以就有人来托他来办事的。那时候就他一个人,来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如今不同了,自己的老婆过来了,师爷不在家的时候,接待人的任务她也能担当起来。

“听他说,他叫姚士儒,应该不是本地人,因为听他的口音不象济南人。”老婆给王师爷介绍道。王师爷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自然明白了:呵!说来都来了!

他从卷宗上知道,声名远扬的姚大狂士,他的名字原来是姚士儒,一个很儒雅的名字;但是就因为他狂士这个绰号,反而让绝大部分人不知道他的真名,姚大狂士这个名字倒是越来越响了。

王师爷出门后,也不过是一前一后的时间,姚大狂士就来了。老婆正要去关门,来人就说:“王瑞王师爷在家吗?我们是神交已久的朋友,特来拜会。”

王瑞的老婆本来是不想让来人进去的,但是看见他身后一个仆人样的人,两手抱着一个箱子,似乎很沉重的样子,于是就不忍心;再说他已经说了,他们是王瑞神交已久的朋友,若是不让他们进来,万一耽误什么大事就不好了,于是就说:“请进来吧,老爷不在。”

老婆也很聪明,她这样说可以让来人选择,进来也好,不进也好,反正就没有我的错误了。姚大狂士也不客气,对师爷老婆说:“夫人,请前面带路吧。”

进门以后,姚大狂士就说:“第一次拜访,给王师爷带来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王师爷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婆就说:“老爷没有说干什么,但我知道他是和他的同僚喝酒去了,很晚才回来。”

师爷老婆这样说,姚大狂士知道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说道:“不然我就改天再来,把东西放下,我们走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拜访王师爷。”老婆想要让姚大狂士把东西带走,话还未说,他们却早走了。

王师爷已经感觉到,姚大狂士果然是一个精明人,需要多加小心!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一些贵重衣料,外带一些银两,还有一串珍珠项链,价值不菲。一个小小的师爷尚且如此,对待知府大人就更不用说了!王师爷惊讶于他的出手大方,一时无话:姚大狂士果然出手不凡!

更让王师爷想不到的,就在他脱衣睡觉的时候,不小心从他的口袋里飘出一个纸片,王师爷认识,这正是鸿信银号里的银票,在济南兑用十分的方便。王师爷明白这一定是白振羽和郑班头所为,除此之外他没有和别人接触;只是和姚大狂士相比,他们的银票就显得太寒酸了:只有一百两而已,和姚大狂士的礼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眼看明天就是审理的日子,白振羽真的急了,因为刘章同一直都没有回来。虽然上一次也有有惊无险的经验,但他还是免不了担心,他们已经欠了李讼师部分银子,李讼师已经不高兴了。

直到下午,太阳要下山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刘章同的人影,白振羽更加着急,因为他已经和李讼师保证,今天一定把欠下的费用补上,保证一文不欠。

但这个时候还不来,白振羽就不能不担心:难道刘章同又碰到了歹徒?越是这样想,他的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但又无可奈何,自己没有办法去找刘章同,因为这里离不开人,何况自己没有脚力,这样迎接能走多快?

“白英雄,李讼师让我来催帐了,是不是让我带回去?”白振羽在屋子里呆不住,就站在房间外面极目远望,但这也就忽视了近处的人,李讼师的仆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竟浑然不觉。

“嗯?哦,你刚来?”白振羽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你看能不能回去告诉李讼师,让他再等一等?已经回家取钱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大概是碰上麻烦了,就劳烦再等一会吧。”

“你看,这样让我怎么回答李讼师?李讼师说了,你是一个讲信用的人,这样让我回去,李讼师面前怎么交待?”仆人为难得说。不过他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所以也就只能为难自己。

“麻烦你多说好话吧,李讼师既然信任我,我也绝对不会让李讼师失望的。”白振羽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几个铜钱说:“你也多跑腿了,去买点酒喝吧,我一会亲自到李讼师的府上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