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真真在心里把解亦绮骂了千万遍。
虽然前面是医馆,可她的左脚根本无法行走,难道要爬着进医馆?
这也太丢人了吧,怎么说她以前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帝。
正在考虑要如何进去的时候,一个男人忽然将她扶起,往医馆里面带。
“谢谢。”
看到好心扶她的人,黄真真讶异了一下。
这面色冰冷的男子,不正是宋将军吗?
宋将军以前是晋国一个铁面无私的将军,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爬到将军之位,不过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罢了。
他甚至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以前她带着苏少轩去明心湖散心的时候,意外救了崔小天等人,这个宋将军就曾来搜她的船。
若不是她有令牌在手,只怕早就被他给抓了。
即便如此,他也一直盘问不停。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故意,还是巧合?
宋将军不说话,她也识相的沉默,任由大夫给她上药。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要好好休息几天,等消肿就好了。”
“谢谢大夫。”
“不客气,一共二十文钱。”
黄真真拿过包袱,在包袱里面找了几遍,除玉清凡给她的那身软烟罗外,里面空空荡荡,连一文钱也没有。
没钱?
怎么会没钱呢?
她带了一大袋的钱呀?
身上摸索了一下。
还好,碧玉钗还在。
只是……她的身也没有一文钱。
是跟解亦绮摔下去的时候把银子摔没了,还是被解亦绮给顺了?
应该不是被解亦绮顺的吧,她并没有看到解亦绮拿她的包袱。
“姑娘,一共二十文钱。”大夫又提醒了一遍。
黄真真尴尬了。
“我……”
“这是五十文,给这位姑娘再开一些上等的药擦吧。”
身边脸色冷漠的宋将军不仅扔了五十文给掌柜的,还扔了一袋银子给黄真真。
那袋银子沉甸甸的,也不知多少钱,可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只是转身离开。
黄真真拉住他的袖子,“多谢宋将军,你些银子你拿回去吧,那五十两银子,我也会尽量还给你的。”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不是将军了?
他武功高强,心思细腻,即便秋琛即位,应该也会重用他的才对,何况秋琛本来就知道他的情况。
他怎么可能连个一官半职也没有呢?
据她所知,很多晋国的好官都被秋琛重用了的。
“这些银子,你留着傍身吧,出门在外,没有银子总归不方便。”
“你不问我是什么身份?”
“我孑然一身,无官无职,你是什么身份,与我何干。”
宋将军走了,留下一道冷冽的背影。
黄真真微微眯眼。
为什么她感觉宋将军的话里有一些不满。这些不满是对梨国的吧?
否则,以他的铁面无私,肯定会彻查她的身份,毕竟他以前就一直在查她的身份。
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黄真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大夫帮她推拿消肿,她的脚好了许多,勉强可以走一些路,便在隔壁客栈开了一间房。
她怕解亦绮找不到她,还刻意跟大夫交代了她住隔壁客栈。
哪知道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那个酒鬼也没来找他。
“擦,他肯定又喝醉了。”
若是平日里,黄真真懒得管他。
就算他喝死了,跟她也没半丝关系。
可现在不行。
她还得借助解亦绮那身武功呢,想混入梨国皇宫,又想跟以前的手下联系,都离不开他。
次日晨曦升起。
黄真真等不下去了,一拐一拐的去路上寻找解亦绮。
天色刚亮没多久,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摆摊了,黄真真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
倒是看到几个大叔大爷垂头丧气的瘫坐在地,痛心疾首的拍着自己的胸膛,仰天悲哭。
“哪个杀天刀的,把我家的酒全部都给偷了,我整整一屋子的酒啊,就这么没了。”
“我家也是啊,本来还指望着最近行情好,卖些酒养活媳妇孩子,现在好了,全没了,连一滴都不剩,那些酒都是我借钱买的呀。”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让我们找出那个偷洒贼吧,我珍藏那么多年的酒就这么全没了,全没了啊,我酒肆里整整两屋子,几百坛的酒,一夜之间,全飞了,我怎么活下去呀。”
黄真真脸色一白。
那些酒……
不会都是解亦绮偷的吧……
好几屋子的酒,他的肚子怎么装?
不,不可能是他。
他一个人喝不了那么多。
黄真真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因为吴相爷家的酒也不少。
可照样被偷得一滴不剩。
黄真真抚额。
这个酒鬼,真会给她惹事儿。
眼见那几个老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黄真真拿出宋将军给她的钱,将钱分给了几位老板。
“谢谢姑娘,姑娘您真是大好人啊。”
“我们实在不知怎么感谢姑娘了,还望姑娘留下姓名,我们以后也好报答姑娘。”
“不用了,我一会就离开原城了,你们回去好好做生意吧,记得把酒藏好一些,大家都散了吧。”
那么大一袋的银子,她也心痛。
可解亦绮惹出来的祸,她能怎么着。
自己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也饿不死,还不如把银子给他们,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黄真真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离开,无意中,她撇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宋将军……
他也在这里?
那刚刚发生的事儿,他也看到了?
拿他的银子去赈济百姓,还真是借花献佛。
原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找得脚都疼了,依然没有找到解亦绮的行踪,反倒累得她大汗淋漓。
靠。
酒鬼到底死哪儿去了?
不会又被酒肆老板追到深山野林里去了吧。
可千万别。
要是追到深山野林去,她怎么去找他。
而且他的轻功那么高强,她一个瘸子,也追不上他呀。
身边,几个农夫扛着锄头回家,一边讨论。
“你们知道吗,城南有一个叫花子喝得烂醉,跑到原帮主床上呼呼大睡了呢,原帮的人纷纷叫嚣着要拿他的命呢。”
“啊……哪个叫花子这么胆大,连原帮都敢惹,那可是咱们这里第一大帮呢,那里的人个个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连官府都奈何不了他们呢,这叫花子不是找死吗?”
“那可不是。最主要的是,原帮想尽办法,都无法让那叫花子醒酒。原帮主又不愿意一刀直接解决了他,因为他把原帮的洒全部都给偷喝光了。”
“啥……他抢了原帮主的床就算了,怎么还把他们的洒都给偷光了呢,原帮不是很多酒吗?”
“那可不是,所以原帮主才震怒呀。原帮主都发话了,只要能让那酒鬼醒过来,他愿意送十两银子。”
“十两,这么多?那我们也去吧。十两银子都够咱们过两年了呢,看来原帮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
黄真真捂住自己的心口。
她感觉,早晚有一天,她不是被解亦绮恶心死,就是被他给气死。
那么多的酒,他的肚子是什么做?怎么装下去的?
偷酒就算了,还跑到主人家的床上睡,这不是送上门让人抓他吗?
原帮?
看来也不好惹。
真是日了狗了,她一点儿都不想管这些闲事儿,反正他武功高,区区几个帮会的人,应该也要不了他的性命。
走了几步,黄真真又倒了回来,快步往原帮方向行走。
那死酒鬼喝醉后,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原帮主肯定气得不轻,才会让人给他醒酒。
他分明是想活活将解亦绮折磨致死的。
她得赶紧赶过去。
一路询问,黄真真愣是给问到原帮。
远远的便看到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围了不少人。
她挤了进去。
终于也看到了解亦绮。
只不过解亦绮双手被高高吊起,绑在刑台上。
他衣裳褴褛,发丝凌乱,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具体容貌,不过身材却是十分的匀称。
不……
一点儿也不匀称,因为他的肚子高高凸着,破坏了全身的美感。
他双眸紧闭,打着响鼾,睡得香喷喷的,时不时喊一句,“不是好酒,勉强凑和能喝。”
黄真真几乎能感觉,所有原帮的人都在骂解亦绮了。
既然不是好酒,那为什么把人家的酒都给偷喝光了?
抬头一看,坐在高台最中间的粗狂男子阴沉着一张脸,似在忍着巨大的怒气。
粗狂男子身边,还坐了几个彪形大汉,这些人脸色同样不好,恨不得上前把解亦绮活活打死。
而几个下人,不断的给解亦绮一盆贫的泼着冷水。
湿淋淋的水从他的身上不断滑落,整个刑台的地面都是流水,也不知他们到底泼了多久。
黄真真忽然有些好笑。
这办法,是绝对不可能让解亦绮醒酒的。
要是有用的话,当时他就不会在溪水里泡一整个晚上而不醒了。
“奇了怪了,泼了那么多水,这人怎么还是没有反应,不会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死了,你没听到他鼾声如雷吗?”
“难道他是醒了,故意装睡的?”
“那些可都是冰水,冰凉刺骨,如今又是大冷天的,常人挨了几盆都受不了,他都挨了多久了,你看,泼水的人手都酸了,汗也流了。”
“这真是一个怪人,原帮主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那可不是,鞭抽,棒打,火烧,水泼全不管用。”
黄真真眼皮一跳。
他挨打了?
仔细一看,他的褴褛脏污的衣服上,一滴血迹都没有。
这……也叫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