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速度太快，板车不断蹦起，又不摔下，她被颠得身子都快散架了。
眸光处，是苏国与梨国的军队骚乱起来，一个个大喊着拦住他们。
然而，不知从何处杀出一伙人，愣是将苏国与梨国的人阻拦在外。
她还看到，苏国梨国高手纷纷出手制止，玉清凡以一人之力尽数将他们拦下。
说是一人大战群雄一点儿也不为过。
另一边，青莲五宫也杀了过来，呈两边包抄，形势替她争取时间。
望着同在板车上的杨光，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
玉清凡真正的目地，是拖延时间，等待他的人前来支援，然后……将她救走……
那他呢……
她走了，他怎么办？
“砰……”
又是重重一摔，黄真真脑门一黑，陷入黑暗，杂乱的打斗声也缓缓归于虚无。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另外一座大山上，陪在她身边的是易永安，杨光，以及一众武功高强的侍卫。
昏迷前的一幕幕印上她的脑海里，她猛然起来。
“玉清凡呢，他人在哪儿？”
杨光自责，一拳重重砸向大树，直将大树砸得摇晃不停。
易永安潋滟的凤眼闪过一丝愧疚。
黄真真慌了，紧紧拉住易永安柔顺的衣袖，“玉清凡在哪里？你们救了我，总不能不救他吧？”
易永安别过头，声音有一丝沙哑，“本来可以是同时救了你们两人的，临时出了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
“玉清凡留了后路，让我与解亦绮同时出手，救出你们两人。但我一直等不到解亦绮，他估计又喝醉了，不知躲在哪儿睡大觉，我怕出状况，只能先出手救你。”
黄真真倒退几步，脸色异常难看，“所以，你们把玉清凡丢在三国环伺之地？”
“差不多吧。”
强敌环绕，凭他一人，确实无法同时用内力催动两辆板车，特别是，当时高手那么多……
就算解亦绮在，他也很难隔着两座山同时控制两辆板车。
何况……
他身上也有伤。
龙虎军倒戈，给他们重重一击，如果不是玉清凡相救，他差点也出不来的。
这么多年去了，解亦绮还是这样，次次喝洒误事，从没有一次不迟到的。
也只有他才这么蠢，竟然相信了他。
“那你们派人去救玉清凡了吗？他受伤了，怕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玉清凡让我们火速离开，如今我们也该离开了。他本事高强，不会有事的。”
杨光眼眶通红，可他也咬牙坚持，“陛下，咱们先走吧，主子只要脱险，自会找上咱们的。”
“万一他出不来呢？万一他被掳呢？”他们怎么都那么放心？
“只要陛下安然无事，主子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纵然刀山火海，主子也会去闯的。”
黄真真心里堵堵的。
望着空旷的大山，红着眼眶点头。
她没有武功，没有势力，能做的，就是不拖玉清凡后腿。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玉清凡对她那么好。
他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她，他怎么那么傻……
不……
玉清凡不是为了她，他是为了以前的黄真真，那个残暴嗜血的女暴君。
她很讨厌女暴君，可她不得不佩服她，能让玉清凡那种风华无双的男子倾心恋她，为了她，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她是幸福的。
以她跟易永安等人为首，一路向南而去。
黄真真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青莲宫在南方，只要我们到青莲镇就安全了，主子在那里有大批军队，天下间，无人敢轻易冒犯青莲镇。”
“玉清凡那么厉害，他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却要委身当一个小小的贵君，还是跟那么多男人一起分享一个女人？”
这句话她很早就想问，只是一直没有问出来。
杨光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有一丝恍惚，“主子志不在天下，若他想夺取天下，也不是不可能。陛下，青莲镇的军队，都是主子留给您的，以后，您才是那批军队的主人。”
“留给我的？为什么留给我？”
“大概是想留一些实力保护陛下吧。”
“……”
她不需要人保护。
“从今以后，你别喊我陛下了，我早已不是晋国女帝，这世上，也不会再有晋国女帝了。”
黄真真仰天轻笑一声。
这样也好，至少她身上也没有什么担子了。
以后她再也不用操心国事，操心百姓。
她只要找到小内内就可以了。
杨光嘴角动了动，最终点点头。
易永安挑眉，“你舍得吗？舍得荣华富贵，舍得后宫三千，舍得翻手云覆手雨掌握生杀大权吗？”
黄真真忽然笑道，“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舍得？”
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什么意思？
难道她真不是晋国女帝？
那她是谁？
“小姐，前面好像有情况。”
黄真真嘴角一抽，“拜托，别叫我小姐，我是有工作的人。”
“啊……黄小姐。”
“晕倒，都说别叫我小姐了，更别叫黄小姐。”
她又不黄，她也不是做小姐的。
杨光愣了一下，喊道，“夫人。”
黄真真差点栽倒，“夫人？”
什么夫人？
谁的夫人？
她还没有结婚呢。
“算了，你喊我黄姑娘吧。”
“是钟离，跟苏国的人起冲突了，貌似落于下风，要救吗？”易永安看向黄真真。
这个男人，亏他还是暗卫，竟然出卖自己的主子。
背主弃义，该死。
也没必要救他。
黄真真紧紧盯着前方。
钟离负伤累累，陷入恶战。
苏国的人并不算多，以他的实力也足以对付他们，可他被玉清凡重伤，所以连苏国几个将军都打不过。
“喀嚓……”
钟离又挨了一刀，鲜血狂涌而出。
脚步也越来越慢。
好不容易杀退一群人，马上又有一群人围上。
黄真真停住了脚步。
若是以前，她定然二话不说救他。
可现在……
他出卖她，差点致她于死地，玉清凡到现在也生死不知，若说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她把他当朋友，当亲人，所以他的背叛才更让她心痛。
“他伤得太重，快不行了，黄姑娘，我们走吧。”这种人死不足惜。
若不是他们倒戈，他们的人也不至于死伤无数。
如今算是给弟兄们报仇了。
“咝…”
钟离双腿双挨了好几刀，死亡就眼前。
黄真真垂眸离开，本不想搭理他，想到过去的种种，她还是忍不住开口，“救人。”
“黄姑娘……”
“快点救人。”
杨光一招手，身后的侍卫一个个闪电般出手，一刀一条性命，不过片刻间便不留一条活口。
“检查清楚了，不能留下一条活口，免得泄露我们的消息。”易永安提醒。
“全部死了，除了钟离，没有一条活口。”
黄真真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钟离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钟离低头，紧紧捂着不断出血的伤口，不敢去看她，更没脸去看她。
悬崖边上，一男一女，一坐一站两个人彼此无言，只有崖风阵阵，吹得他们衣服猎猎作响。
良久，黄真真才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瓶金创药，亲自帮他上药，又扯下衣裳，帮他止血。
钟离蓦然僵硬。
没有想到黄真真竟然还愿意救他。
杨光恨不得杀了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救的。
易永安没有说话，嘴角却是愉悦的扬起。
或许，她真的不是晋国女暴君，如此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女暴君呢。
“对……对不起……”钟离沙哑道。
黄真真帮他绑紧绷带，自嘲一笑，“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主子，你也没有哪儿对不起我。”
钟离欲言又止，良久才说了一句，“谢谢。”
黄真真双手环胸打量他，“你不用谢我。救你，只是因为不想泄露行踪罢了。我且问你，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不是。”
“真的不是？”
钟离挣扎着站起，郑重的点头，“确实不是我。”
“那圣旨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潜进御书房，擅自更改了圣旨，对方是谁，我不知道，只是奉主子命令，不可阻拦。”
“对方是男是女？身高如何？你的主子又是谁？”
“主子的身份，我……我现在不能说。但是那天晚上，主子让我撤退，所以，我也并不知道闯入者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所以，你知道圣旨被改，可你却不说，你眼睁睁看着侍卫把苏少轩的家人全部都给屠杀了？”黄真真哽咽。
这样的行为，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钟离低下头，眼里尽是愧疚。
黄真真吞下泪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不管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走吧，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
“主子……”
“我还是你的主子吗？你把我当过主子看待吗？”
钟离沉默。
双手紧紧攥着，沙哑道，“姑娘。”
“黄姑娘，主子来了，主子冲出来了。”杨光忽然大喝，所有的侍卫纷纷大喜。
黄真真也跟着大喜起来，哪里还顾得上钟离，一双剪水的眸子尽是远处策马狂奔而来的白衣男子。
玉清凡……
真的是玉清凡……
她就知道，他那么奸诈的一只狐狸，怎么可能会死。
正想大喊，冷不防的身子被重重一推。
措不及防的，黄真真被推下万丈悬崖。
她瞪大瞳孔，震惊地看着伸出恶魔之手推她的祸首。
钟离……
他竟然再一次出卖她。
坠落的瞬间，她看到钟离用嘴型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靠……
这个混账……
震惊中，她听到玉清凡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真真……”
随即，白衣少年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跟着她跳下崖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