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凰双手紧攥着藤蔓,两条腿拼命蹬着峭壁,一路下滑,九死一生。
尤其是北凰的双手,指腹全都出血,与藤蔓摩擦后,伤口更加严重,就连藤蔓的颜色都被染红。
树与山洞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
尤其是在环境如此惊险的情况下,藤蔓偏细,谁也不知会不会断了,若断裂,北凰就会掉进万丈悬崖。
北凰脸色透白,他无比后悔,为何要拿性命去赌,去逼夜倾城,导致夜倾城遭这样的罪。
北凰根本没有想过,纵身一跃的下场。
终于,北凰到了大树的位置,藤蔓很长,还在疯狂下滑,北凰,身手敏捷,一手攥着藤蔓,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树的枝桠,枝桠很脆弱,一碰就断,但往上弹了一下,北凰便借着这微小的弹力,起伏过后,落在树干。
北凰往下瞅了一眼,依旧是看不见底,北凰不知道,这悬崖究竟有多深,但他非常清楚,若是掉下去,有死无活。
北凰看到了夜倾城,夜倾城的身体犹如一张薄薄的白纸,挂在树干上,脸朝下,腰部顶着树干,双手和腿,往下荡,甚是危险。
夜倾城身上多处腐烂,尤其是腰部,那么大的血骷髅,那么明显的牙印,贯穿前后,衣裳早已被撕裂,染上了鲜血的颜彩,伤口大面积的腐烂,夜倾城昏迷,但身体下意识颤抖,可见她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北凰眼眸猩红,他将藤蔓绑在手腕上,打了个死结,而后小心翼翼抱起夜倾城,夜倾城气若游丝,慢慢丧失生机,北凰欣喜若狂,至少夜倾城还有口气。
他不敢想象,若此时,他抱在怀里的,是一具尸体,他会有多崩溃。
可下一刻,北凰怔住了。
北凰看见夜倾城的脸。
绝色倾城的一张脸,全部腐烂,隔着淋漓血液,隐约能够分辨出五官,三千青丝往下披散,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异常突兀。
北凰眼眶湿润,他身子不断打颤儿,泪水喷涌而出,流满了整张脸,北凰把脸埋在夜倾城的胸前,双手狠狠攥着,不算长的指甲,完全嵌入了掌心皮肉,北凰感觉不到痛。
九齿毒蛇的血,喷在夜倾城的脸,导致夜倾城的脸也跟着腐烂,否则,毒素只会朝五脏六腑疯狂蔓延。
被九齿毒蛇咬过一口的人,一天时间不到,五脏六腑全部衰竭腐烂,这时,中毒者外表甚好,再过一段时间,皮肉才会开始腐烂。
当时,北凰根本没有想过,夜倾城会救他,否则,他绝不会被夜倾城打晕,让夜倾城独自一人遭受这些折磨。
北凰出痛苦的哀嚎声。
他没了力气,整具身体都在抖。
他后悔啊。
他以为,他相思入骨,不死不休,必须要得到这个女人,余生才能过下去。
直到现在,北凰幡然醒悟,只要夜倾城安好,就算她嫁给别的男人,他也满足,只要能默默守护即可。
现如今,所有一切,都被他亲手撕毁。
北凰闭上眼,喘气声加重。
他低下头,亲吻着她那张腐烂的脸,满嘴都是鲜血。
“别怕,我会带你走。”北凰抿紧唇,咬紧牙关。
他抱着心爱的女人,坐在峭壁树上,大风刮来,他搂紧了夜倾城。
北凰身体有些透支,也没多少力气,撑着一条命往下爬,已经是极限。
北凰靠着树干里面,他看了眼夜倾城。
九齿毒蛇,剧毒,蔓延的度很快,若毒素到了心脉,那就回天无力,药石无医,只能等死了。
北凰掏出空间袋,空间袋里的止毒药剂,并不能阻止毒素在夜倾城身体蔓延。
忽的,北凰低下头,吮吸着夜倾城腰部伤口,将伤口里的毒素给吸出来。
伤口有毒,再加上方才的亲吻,北凰的唇,出现了痛感。
北凰无所畏惧,义无反顾,他不停吮吸,许久过去,北凰才将止毒药剂和各种丹药拿出来,敷在夜倾城的伤口上。
北凰的唇,腐烂了。
他抱着夜倾城站起来,脸与夜倾城的脸相碰,腐烂伤口里的血,沾染到了他的脸上。
北凰闭上眼,脸如火烧,脆皮的皮肉,仿佛被万蚁啃噬。
这是北凰第一次,深爱上腐烂的感觉。
不论她如何糟糕,他都会陪着她,哪怕万劫不复,哪怕万丈深渊,他亦无悔。
北凰睁开眼,笑的张扬,眼泪却不停的流出。
是风迷离了他的眼。
这一天,他将过去十几二十年的泪水,全部流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北凰只想嚎啕。
北凰将早已破了外衫脱掉,撕裂开,打了个结,弄成几条绳儿。
他背起夜倾城,把夜倾城绑在身上。
北凰站在树上,往上看了眼,云雾浓郁了,他看不见那个山洞。
北凰背着夜倾城,攥着藤蔓,往上攀爬。
他没了力气,可他得坚持。
他背上的女人,是他的整个世界。
许是多个人,加了些重量的关系,藤蔓不稳定了,摇摇晃晃。
北凰的双手,没一块好肉,全都见血,他已经痛到麻木。
北凰就这样,慢慢的爬啊,一点点的爬,他意识不清,本就云雾深浓,而今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在爬的过程中,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度,逐渐腐烂。
北凰疼痛万分。
他要亲自经历一遍,方才夜倾城所经历的苦。
在没有伏羲琴的情况下,夜倾城与九齿毒蛇搏斗。
北凰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夜倾城没了力气,倒在角落里,九齿毒蛇被她激怒,她战胜不了九齿毒蛇。
若她死了,九齿毒蛇必然不会放过北凰。
故此,夜倾城决定于九齿毒蛇同归于尽,给他留一条活路。
北凰苦笑,满脸腐烂,回头看了眼趴在他背上的夜倾城,轻声说:“真是个白痴。”
明月,高高挂起,迷雾深深,月光将迷雾分开。
北凰毫无力气,他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他爬了很久很久,才往上趴了八尺。
北凰早已透支,奈何死撑,他靠着意志,在白月光下,缓慢地前行。
翌日,黎明。
曙光呀,洒满了大地。
悬崖峭壁的中腰,山洞边沿,藤蔓旁侧,出现了一只手。
那人靠着手的力量,爬上来。
他的背上,还有一个女人。
万丈青阳下,两张溃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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