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请暗娼馆的熟客“帮忙”,得到了那些少了的女子的画像,甚至是下落,并且还查到了点儿别的。
“目前已经找到了四个女子,其中两个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两个,一个被卖进了青楼做低等妓女,一个被过往富商看上赎身,如今下落不明。”
季青临说起这些,俊脸上浮出惭愧。
“卑职有负殿下重托,耗费了这么些时日,才取得了这点儿进展,只救下一人。”
宋亦安好笑道:“季大人这些日子在兹县是什么境况,我虽然不能说全明白,但今日看杨少傅那模样,也能猜到几分。
如此束手束脚还能救到人已经很不错了,季大人不想内疚惭愧,真正该内疚惭愧的,是那些为了抢功劳和排除异己,就把案子往后排的人。”
说到了后来,她的神色已经清冷了起来。
季青临心头一震。殿下他知道刑部左侍郎对自己的排挤来源于何处!
宋亦安站起来:“走吧,咱们去看看尚书大人、堂堂太子侧妃的父亲,得有多厉害,查到了多少。”
季青临点点头,转身让摊主给打包:“包子蘸汁里不要放辣,略放些白糖。”殿下喜欢吃甜的。
慢了一步的甜杏:“……”要不这大宫女你来当?!
她哼哼唧唧地抱住清桃的胳膊,使劲儿拿眼神剜季青临。
清桃不明所以:“你想吃辣?不行,你最近上火。”
甜杏:“……”
愤愤撒开清桃,她去老板手里接过打包好的吃食,上马去了。
清桃只当她吃辣未果才生气,好笑地跟了上去,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背后:“抓紧了。”
一行人哒哒哒往县衙去。
早有人去通知了府衙中的刑部左侍郎郑丹。
郑丹与宋亦安和季青临早有交集,上一案中,他儿子郑云因为参与虐杀少女,曾被季青临抓到了诏狱,后来罪证确凿,被判死刑。
当时郑丹的夫人李敏,还在诏狱门口跟宋亦安怼了一阵。
后来蛇妖案了结,郑丹因为教子无方被罚了好几个月的俸禄,还在家中静思己过了许久。
他能保住官身,全靠他过人的能力,以及他对儿子始终秉公执法,没有一点儿徇私。
今日郑丹出门查案,回来的时候挺寸,与宋亦安之前离开县衙门口也不过是前后脚。
打听到宋亦安带着人直接去了宋家,郑丹就知道宸王来势汹汹,没有半点儿要退让的意思。
这会儿,他得了消息出来迎接,眉梢眼尾全是恭敬的笑容:“下官刑部左侍郎郑丹,见过王爷。”
宋亦安抬眼看他,笑了:“郑丹啊,我知道你,上次你媳妇儿还跟我在诏狱门口互怼来着。”
郑丹脸皮抽了抽:“让王爷见笑了,贱内将门虎女,难免在礼节上有些欠缺。”
宋亦安笑了一声,这声笑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
郑丹精神一阵,心道一声来了,却见宋亦安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跟他点点头,便带着人往衙门里头去。
郑丹被撇在众人身后,一时有些摸不清楚宋亦安的路数。
他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眉头跟了上去。
宋亦安没别的,到了地方之后,就让人把最近查到的东西呈上来,口供证词,文书证物,一个都不能少。
她不单自己看,还让季青临也看,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很快就翻了一大半儿的口供。
郑丹快步上前,按住了宋亦安接下来要翻的证词:“王爷刚来可能不知道,季大人跟宋家有些人命官司的牵扯,他不适合看接下来的这些东西。”
宋亦安被逗笑了:“装得还挺像,我怎么来的你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宋闵能没跟你说?”
郑丹神色一凛:“王爷,下官与宋闵从来不熟,办事也只是秉公执法,还请王爷不要听信谗言,误会了下官。”
宋亦安瞥了一眼他的手。
郑丹只觉得手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对宋亦安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威慑力感到震惊,但仍旧按住了没松手。
宋亦安也不着恼,身子往后一靠,似笑非笑看着他:“本王刚从宋闵那儿回来,他说他跟季大人是有些误会,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了,郑大人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
郑丹肃然道:“牵扯到人命的官司,可不是说不告就能不告的,王爷熟知律法,想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宋亦安惊讶:“人命官司?什么人命?谁的官司?”
郑丹脸色一沉:“王爷……”
宋亦安笑了一声,也沉了脸色:“你恐吓谁呢?本王的确听说有人在混乱之中摔死了,但这人一不是季大人推的,二甚至都没有到季大人身边,既然是意外,哪里来的官司之说?凭郑大人的一张嘴吗?”
她神色淡淡看郑丹的手:“郑大人要是再不放手,本王就要治你僭越不敬之罪了。”
郑丹沉着脸松开了手,沉声道:“王爷位高权重,就越发应该行事小心,免得……”
宋亦安打断他:“位高是真的,权重并没有,下官区区大理寺少顷,哪里有郑左侍郎的权势甸甸?”
郑丹怒道:“王爷这是要以权压人了?”
宋亦安冷笑道:“你和杨少卿干得的事,本王为何干不得?不怕告诉你,本王这种混吃等死的人,最不怕你们官场上那些勾当。
郑大人,都是以势压人玩儿过来的,赢了就叫季大人受委屈,输了又跑来说什么公平啊律法啊的,忒可笑了吧。
人可以无耻,但至少得看看是在谁面前无耻吧?郑大人,你看看本王,本王脸上没写注定早死的不怕麻烦,你就当本王怕你了?”
郑丹脸色一阵变换。
不得不承认,宸王太聪明了,哪怕从未混迹朝堂,却也敏锐得吓人。
他的确是怕宸王太过声名鹊起,到时候,哪怕太子稳坐朝堂,哪怕宸王死了,旁人也会说太子继位是因为宸王早死,而不是太子值得。
打压季青临之前,他就想过很多种后果,唯独没想过这种。
宸王接招接得凶残,他绑了杨少傅送往长安,又直白地让自己见识什么叫做跋扈。
这哪里是什么初出茅庐的病秧子,这分明就是个混不吝的该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