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就是个戏疯子,他甚至都等不及季青临吃饭。
巧了,季青临是个戏痴,听闻好友想出来了新戏,饭都不想吃了。
宋亦安无语地看着两人就差手拉手离开,摇摇头回去吃饭,顺便点了几个季青临爱吃的菜,让后厨直接给送过去。
今天一天实在是太刺激了点儿,先是王兴古怪地连番跳河,接着便是已经死了的小王氏买花。
众人坐在饭桌上都不安生,就近跟身边人嘀咕猜测。
张梓和王奎看起来累极了,两人刚跑完了王兴的事儿,还没歇口气就见压抑把张屠户一家子给压了过来,再一听案情,好家伙,水都顾不上喝了。
任谁的辖下出了这样杀人分尸、还把尸体卖给百姓的恶性案件,都是要睡不着觉的。
张梓深觉自己累得睡不着,等宋亦安给季青临点完了菜,就憋不住问道:“少卿如今可还有什么想法?”
他解释道:“小王氏已死,却还闹鬼出来买花,下官怀疑赵寺丞画的那另外一个女子,怕不是也是这种‘死后诈尸’的境况,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信儿。”
顿了顿,问道:“要是这个妇人也找到,然后也是个死的,又该如何啊?
之前只是连环杀人案都已经让兹县上下议论纷纷,再出个死人买凶,那可真是乱了套了。”
他抹了一把脸,看着一桌子好吃的,竟然都没有半点儿胃口。
尤其是当他看到桌子上的酥炸糖醋大肘子……登时便想起来了被分尸还被卖肉的小王氏。
呕!
他险些吐了。
宋亦安就不一样了,她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正给自己夹菜,闻言看了一眼张大人:
“我虽然很能抗,看完尸体就能直接吃饭,但是,可也还没有能抗到身边有人吐还吃啥啥香的,张大人可千万稳住了啊。”
张梓心说也就您才这么心大了,在座的诸位今儿点的可全都是素菜,那些肉可全都是您点的。
张梓夹了一口醋溜白菜:“少卿放心,这点儿定力下官还是有的。”
张鑫偷瞄了他一眼,飞快给自己夹菜夹菜。
这可是沈园啊,平日里定个位置都难如登天,更别说是来这儿嗨吃了。
张梓无语地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自家侄子:“让你去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张鑫嗖嗖啃完一个鸡翅根儿:“我按照张屠户说的那些卖女儿的人家去查了,他们目前瞧着都没有作案的必要。
那些人家都是男人不能生,听说了张屠户的媳妇儿一睡就怀,便也不在乎男女,掏了钱就偷偷把孩子给生了带走了。
这些人家都是很普通的老实人,家中并不比张屠户家更有钱,一没读过书二没什么人脉,应该做不到让死人上街买花这样的事。
另有两家,其中一家三口连带着那孩子,遇上劫匪都死了,也不久,就在三年前。
最后那一家很久了,张屠户自己都记不大清楚,只说那人是第一个掏钱来买孩子的。
张屠户见人家眼馋他闺女,又跟小王氏说话温和,便一下子起了恶念,当着小王氏的面儿就跟那男人谈成了这个‘生意’。”
甜杏啪地放下杯子:“贱人!”
张鑫连连点头,拍了一下大腿道:“可不就是说呢!再没有比张屠户更贱的人了!我当时也这么骂他来着!”
宋亦安听得认真:“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历,长什么样,张屠户还记得吗?”
张鑫笑道:“您特意交代让查的事,卑职当然问得特别细致了,问清了,张屠户并不知道那男人的身份,只说瞧着像是个山里头来的,口音僵硬不是这儿的人。
因为那男人给的钱多,又说倘若生了孩子便还给钱,张屠户便懒得问,甚至不在乎男人后面到底来不来要女儿,就那么让小王氏养胎生了。
那个孩子不少人都知道,张屠户和小王氏都对外说是孩子夭折了,其实是满月的时候,被那个男人给接走了。”
宋亦安摸下巴。听着有点儿意思啊。难不成小王氏珍藏的那朵花儿,是那男人送的?
她追问道:“那男的后来回来过没有?”
张鑫摇头:“没有,张屠户说再没见过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孩子。”
宋亦安想了想:“那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印记?”
张鑫又摇头:“问了,张屠户说没有,就说是个挺漂亮的丫头,他原本想着要是那男人没来的话,就先养着,等那女孩儿长大了,便把她卖给当官的做个小妾。”
说罢,撇嘴:“真是个贱人!”
众人不由都点头。这张屠户委实是有点儿太贱了。
骂归骂,众人也都清楚,事情到这儿就算是又僵住了。
宋亦安见众人都愁眉苦脸,笑道:“不用着急,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这么复杂,只是恰巧那个凶手看到张屠户杀了小王氏,所以便借用了这个死人的身份来办事,好防止被我们找出来,仅此而已。”
众人都点点头。
宋亦安笑道:“吃呀,都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又转头看沈青衣:“好好吃饭,沈班主和季大人都是戏痴,研究起来怕是没完没了,你要想等他们可有得等,先吃饱了再说。”
沈青衣吓了一跳,忙忙点头:“是。”
她声音小小的,显得人很乖,垂着头夹菜的时候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像是个害羞的小孩子。
众人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微笑,看了一天的人渣,再看这么美好可爱的小姑娘,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沈青衣感觉到众人的善意,又发现大家很快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去,并不看她,这才渐渐放松下来,认认真真地吃起了饭。
她听着众人说话,会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实在是他们说的张屠户和小王氏的案子太可怕了一些,宋安和王兴之妻的事情太荒诞了一些,哪怕是常年听话本子演戏的她,都惊得忘了吃饭。
宋亦安听见她小小声地嘀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宋亦安被逗笑了:“生活有时候就是比戏曲还要狗血,戏班子都不敢演不敢想的,却有人玩儿得溜呢!”
沈青衣觉得这话很有意思,想了想,问道:“我可以把这话告诉师父吗?他说不定能写出更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