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谁信呢,堂堂锦衣卫镇抚使,让各路势力拉拢敬畏的朝堂新贵,竟然会穷得吃不起饭。
但事实就是如此。
只不过季青临的穷知道得人极少,宋亦安就是其中一个。
这其中必然是有缘由的,不过宋亦安从来不问。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季青临才会不介意在宋亦安面前渐露真实。
两人撸着串往回走, 季青临交代道:“殿下如今被盯上了,无论是那个女鬼凶手,还是其他什么人,都需得小心谨慎,不要擅自行动。”
宋亦安点头:“那是自然,我很惜命的。”
季青临想起来她刚刚跟那些女骗子们说的话, 安心地点了点头。殿下比旁人更知道他这条命代表什么, 所以才更慎重,这很好。
宋亦安把寄存在小摊上的兔子灯拿回来,歪头:“你说那个女鬼难不成盯上我了?”
她仔细寻思:“这些日子看了那么多口供,已经能够看出来死的那个几个都是什么人,如今张大人都在寻摸受害者了,盯上我有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总不能再来一个以为我会强暴少女的吧?”
季青临想起宫女冥胎案的事,皱眉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人是说不清道理的,殿下不用自省自己,浪费心力。”
宋亦安被逗笑了:“季大人觉得我已经好到没有进步空间了吗?哈哈,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不过时下讲究人得谦虚谨慎,所以咱俩私下里说说就行了。”
季青临:“……”
他面露无奈之色,宋亦安却逗弄成功,愉悦地笑着往下一家摊位跑了。
回到沈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询问得知今日照旧没有人来偷卷宗,宋亦安失落地叹了口气:“这就有些让我看不起它了,屋子里就俩弱女子, 它怎么就不敢上门呢?”
季青临好笑道:“殿下身边跟着的两个侍女都是有本事的人, 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权贵们总会打听到之前的案子,因此知道一二。”
宋亦安抚掌:“可不就是。如此说来,那个凶手要么是权贵本身,要么就是能够接触到权贵,并且在权贵面前有一定的面子了。”
季青临道:“正是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宋亦安笑着挥挥手:“明儿见季大人。”
季青临垂眸拱手,告辞离开。
宋亦安把两个兔子灯塞给甜杏:“明儿一早让人送去给小悠然和安乐,这奶呼呼的小兔子,他们肯定喜欢。”
甜杏噗嗤一乐:“这奶呼呼的小兔子,季大人也喜欢吗?”
宋亦安哈哈笑:“他虽然脸上嫌弃,但接到手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所以肯定也是喜欢的。”
她小声嘀咕。哪儿有大狼狗不喜欢小奶兔子的呢?哪怕是顿顿都有。
心里想着就忍不住笑出来,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还有两刻钟就是零点了。
她实在有些困倦:“不跟你们说笑了,我得睡了。”
两人收好东西,过来伺候她洗漱躺下。
躺下的时候宋亦安又看了一眼怀表。
十一点五十五。
再有五分钟,就到了该死人的第五天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死的会是谁。
宋亦安迷迷糊糊想着,一扯被子盖住脸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长,却越睡越困,被尿意憋醒起来蹲恭桶的时候,她都呵欠连天。
糊糊涂涂地摸着黑往前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
本该彻夜长明的灯不知何时灭了,此时夜色已经不算深沉,窗纸上甚至透出了外面鱼肚白似的亮光。
但宋亦安仍旧觉得不舒服。
她扯了扯领子,觉得有些口渴。
默默地摸摸鼓胀急尿的小肚子,又摸摸干涩的喉咙,宋亦安皱了皱眉,叫人:“杏儿?桃桃?”
外间似乎传来了回应声,但不知为何有些模糊。
宋亦安实在咳得厉害,干脆自己走到了桌边,摸黑去拿水壶。
指尖碰到了冰凉的水壶,她才觉得不妥,骤然瞪大眼睛看着手指尖碰到了东西。
草!
分明是一只惨白的手!!!
宋亦安瞬间清醒过来,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猛地收回手,后退。
抬头。
屋子里黑乎乎一片,只墙角的位置似乎有个人站着,桌子边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宋亦安头重脚轻,脚下一滑就往后面仰倒。
恍惚间她听见珠帘晃动,一个人影蹿了进来,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宋亦安迷迷糊糊:“桃桃?”
抬头,却看见了一张妖冶得可怕的鬼脸。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了。
但这僵硬就只持续了片刻,她的手快过了脑子,一只手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胸。
入手坚挺有弹性,是男人的胸大肌,而不是女人的胸脯。
宋亦安嘿了一声。
头顶传来一把强忍情绪的嗓音:“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宋亦安顿了顿,再抬头,就见季青临面无表情地揽着自己,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强忍着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宋亦安轻咳一声站稳:“对不住对不住。”
她真诚道:“如果我说我刚刚一瞬间把你看成了赵寺丞画的女鬼,你能相信吗?”
季青临脸色黢黑:“卑职自然能相信殿下,但殿下能不能解释一番,为何看见女鬼,便要……如此。”
他低头看了一眼宋亦安还抓在自己胸口的手,呼吸都重了几分。
宋亦安忙收回手,讪讪道:“总要确定一下性别。”
季青临张了张嘴又闭上,看着眼前满脸不好意思的少年,他实在说不出教训他男女有别,男人和女鬼也有别的话,只能憋屈道:“殿下做得很好。……下次不要了。”
宋亦安咳了一声:“好好好。”
她迅速转开话题:“桃桃和甜杏怎么不见了?总不至于又被放倒了吧?”
季青临眸色凝重:“前面有人来偷东西,清桃要去追,让甜杏来通知卑职看护殿下。”
宋亦安乐道:“桃桃和杏儿这是把我托付给季大人托惯了,托得越来越顺手了。”
她看着季青临,仿佛在他脑门上看到了“托儿所所长”这几个字。
季青临的脸色却并不好,冷冷看了一眼宋亦安背后,沉声道:“卑职险些对不住两位姑娘的嘱托,也险些对不住殿下的信任,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