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安喝了药就睡得很沉,但她向来规律惯了,哪怕是病着,到了点儿也还是醒了。
知晓她娘去了浣衣局还没有回来,她便找了过来。
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虽然担心,却也不敢拦着,只能给她裹了厚厚的斗篷,抬着轿子把人送来了。
这会儿宋亦安下了轿子,慢吞吞过来,就见季青临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头,仿佛生生吞下了什么话。
她好奇地上前:“娘和季大人在说什么呢?”
她看看季青临身上的血迹:“季大人辛苦了。”
季青临躬身行礼,下意识皱眉:“都是职责所在,不敢言说辛苦二字。……王爷受了风寒,应该好好休息。”
宋亦安眉眼含笑:“不过是发热而已,温度不高,问题不大,躺几天就好了,多谢季大人关心。”
季青临话出口就后悔了,刚刚拒绝跟宸王相交的话虽然没出口,但以皇后的眼力,绝对看得出他的意思,如今这般,实在是打脸。
他迅速舒展紧皱的眉宇,肃声转回正题:“福安的口供,卑职已经复录了一份交给了皇后娘娘,王爷回宫慢慢看。卑职还要去清查宫里福安做下的手脚,就先走了。”
宋亦安点点头:“辛苦季大人了,还请季大人和其他锦衣卫都保护好自己,不要被病猫病狗所伤。”
季青临恭敬地拱手应下,等皇后和宋亦安走了,才转身回了浣衣局,找自己的下属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胡荼觉得自家大人像是找到了传说中的知己,但大人他好像不喜反忧,仿佛穷小子看上了地主家的独生女一样忧心忡忡。
他刚偷瞄了几眼,犹豫着要不要鼓励鼓励大人,就被瞪得缩了缩脖子,忙修补春笋的尸体去了。
……
坤宁宫中,宋亦安认真翻看着福安的口供,字字句句,细细琢磨。
皇后已经回屋睡觉去了,她向来宠爱孩子,也向来舍得撒开手让宋亦安自己闯荡。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半局,她铺开了,希望宋亦安玩儿个痛快。
宋亦安很快就从口供中看出来了些许门道。
福安笃信就是她宋亦安强暴了春笋。
同样的,春笋也是这样笃信——施暴者就是宋亦安。
口供中这两兄妹的态度,佐证了当日宋亦安见到的春笋怨毒的眼神。
春笋是真的视她为死敌。
春笋死的那天,亵裤被扯碎,浑身是伤,显然才刚遭凌虐施暴不久。
这场极近的施暴,应该就是促使她跳楼的最直接原因。
从时间上推算,最近的那个施暴者应该就是赵德柱。
当时赵德柱应该不知道春笋已经怀孕。
以赵德柱对子嗣的向往,以及春笋即将出宫可以安全产子的先天优厚条件,如果赵德柱已知春笋怀孕,一定会选择小心帮春笋安排,然后安排她出宫,而不是粗暴玩弄她。
所以,赵德柱知晓春笋怀孕,应该是在春笋跳楼、孩子滑出之后。
春笋怀有身孕急需出宫,可赵德柱刚得手自然不肯,以他的权势,想要抹掉春笋的出宫名额,应该轻而易举。
连番被虐和出宫无望,双向刺激之下,春笋才选择了跳楼自杀,最好能用自己的死,杀死仇人宸王。
这其中,那个曾经救了春笋的侍卫,一直起着不起眼、却重要无比的作用。
春笋被施暴昏迷,手中却拽着能证明身份的常服碎片,还那么巧,这件衣服春笋才刚洗过。
那么,这个侍卫必然要么有资格进出承乾宫,要么,就是身手奇高,又对承乾宫内部构造极为了解。
宋亦安的手指点在侍卫几个字上,若有所思。
只有抓到了这个人,一切谜团才算是真正解开。
春茗犯疯狗病之前说过,春笋被送回去的那天晚上,她似乎嗅到了那个送春笋的人身上,有若有似无的酒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