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拿着资料走进来的时候，戚尧正仰头在沙发上眯眼睡觉。
眼罩盖得相当严实。
“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又怎么了？“没有摄像头在前面拍的时候，戚尧的声音再不像人前一般，充满了活力的少年感，而是像永远没睡醒一样，有气无力的懒洋洋。
陈意过来拔掉了他的眼罩，把手上的资料递过去:“我刚收的消息，这一次明面的嘉宾是邢城和孟衍。“
“邢城？“戚尧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眯。
陈意一看他这个表情就有些害怕，老妈子一般语重心长劝道:“我的大爷，你又在想什么呢？那可是邢城！你知道他背后有多少好资源吗？录节目的时候千万要放机灵点，别给我整些幺蛾子听到没有？！“
戚尧刚刚眼睛都不眨地听他说话，陈意本来还甚感欣慰，后来发现这丫原来是在发呆。
陈意瞬间怒了:“喂！听到没有啊？“
戚尧回过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下。
陈意捂着头，总觉得自己带了这个大爷，看着他这一幅“全天下老子最吊“的样子，他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得罪了哪方大佬，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得折寿好几年。
“Prince里你是最火的，没错，在那一堆新人里，你的资源看起来也最好，但是见人三分笑的道理你还不懂吗？好，不说邢城，就说孟衍，他之前不还是你在原着节目里的导师吗，虽然后来闹得不太愉快，但是你的态度还是得放尊敬点，听到没？“
戚尧坐起来，闻言，眼底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孟衍？“
这节目怎么请的怎么都是他不喜欢的人。
陈意听出他语气不好，劝道:“孟衍出道五年多，作品有，粉丝也有，之前那点事你就和他一笑泯恩仇算了，千万别被黑子抓住把柄，听到了没？“
戚尧抹了把头发，打开手机。
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邢瑜了。
一开始是因为忙，后来是因为冷静下来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他点开微信里邢瑜的头像，嘀咕着:“那个孟衍有什么好的，值得喜欢他五年那么久吗？“
“说什么呢？“陈意问他。
“没什么。“戚尧关掉手机，“我说我听到了，你不用再重复个没完。“
陈意被哽了一下，想要嘤嘤嘤，然后被戚尧一巴掌糊了回去。
“对了，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陈意还一直觉得奇怪呢，好好的怎么突然让他去查孤儿院的档案去了，还是一家早就已经关闭的孤儿院。
陈意拿出ipad打开邮件，打开最新一封邮件的附件，“喏，就是这个，星辰孤儿院对吧？“
附件是一个压缩包，解压过后，里面是一堆图片，有照片，有影印文件，也有拍摄的报纸或是文件照片。
陈意打开第一张，照片上显示的是应该是孤儿院大门，因为照片本身年代太过古老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泛黄失真，只有大门旁边“星辰孤儿院“五个字仿佛还反射着金属的光辉。
陈意敏锐的注意到，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戚尧仿佛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地注视着屏幕，眼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戚尧好像就是孤儿出身，难道，这是他曾经生活的那家孤儿院？
陈意当然没有问出来，戚尧虽然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是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反而冷静地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
陈意往后翻。
后面是一些文件，大概是介绍这个孤儿院的成立历史和发展历程，戚尧没什么兴趣，陈意却看得津津有味。
“……在民国时期，由一位美籍传教士布朗先生建立，哇，戚尧，这孤儿院听起来还挺有历史的嘛。“
戚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意闭嘴，继续往后浏览。
再后面就介绍了一些孤儿院里的设施建筑和历届有编制的工作人员，有的上面还附了本人照片。
“啧，这种一看就很善良的气质才像是在孤儿院里工作的嘛。“陈意感叹。
“善良？“
戚尧嗤笑了一声，嘲讽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星辰孤儿院为什么会关闭吗？“
“……“陈意忽然有了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戚尧垂下眼睛，语气听上去倒是无波无澜:“有人发现他们大规模虐童。“
因为是孤儿，就连痛哭哀嚎都不会有人听见，更不会有人理会。
关在狭**仄的监狱之中受尽折磨，天天都企盼着有人能带他们走。
曾经有个人给过他希望，却又让他跌落无休止的黑暗之中。
如果不是他拼了命从那里逃出去报了警，这样的真相，还永远没有人得知。
陈意无声地长大嘴巴，“对，对不起。“
“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戚尧吐出一口气，声音依然没有波动:“继续。“
这样不动声色的戚尧更加恐怖了，陈意放轻了呼吸，点到下一张图片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啊！我就说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星辰孤儿院，邢城当年的养子何亦度不也是这儿的吗？“
当年邢城出具何亦度的领养材料，上面清楚地写着“星辰孤儿院“，陈意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不是特别重要的回忆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何亦度。“戚尧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陈意被他突然狰狞的表情吓住，迟疑问道:“戚，戚尧？“
戚尧笑了一下，脸上刚刚的阴霾便霎时间散了许多，那种阴戾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李院长虽然进去了还没有出来，但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做登记的主任，陈意，你想办法查一下他的联系方式。“
“？“陈意有些没明白，但戚尧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他也不敢问出口。
等陈意走后，戚尧依然在沙发了又坐了许久，才站起来，在卧室里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找出了一张相片。
上面是三个男孩，正十岁。
从左到右，正是何亦度，邢瑜，戚尧。
——“你不要哭啦，我带你走吧，我家可大了。“
戚尧低下头，手指捏紧得泛了白。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