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邢瑜没醉，现在却好像是醉了，整个人仿佛飘在了云上。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话。
孟衍的呼吸萦绕在他耳畔，邢瑜觉得那里好像有一片轻柔的羽毛，在孟衍的一呼一吸间，吹得他痒极了。
还好这个情况没有持续太久，阿姨端着醒酒汤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人本来还有些奇怪，等走到沙发边上，险些没把碗给翻了。
邢瑜本来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就听到阿姨语气复杂的说:“那个，小邢啊，地上凉，楼上……有床。“
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真是要命的糟糕。
邢瑜猛的反应过来:“……“
阿姨走过来帮忙把孟衍拉起来，扶到沙发上，邢瑜站起来，脸色有些红。
阿姨很懂的说:“喝了就放这就行，我等会过来收。“
邢瑜本来想解释一下，又觉得算了，反正阿姨误会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转过身，才发现孟衍又已经醒了，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邢瑜。“孟衍开口，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些难受:“今天谢谢你了。“
“……“邢瑜脸上的红晕顿时消了个干净，他冲过去，一把揪住孟衍衬衫的领子:“你丫没醉？合着你刚刚就是在耍我？“
他有些委屈，说的时候太急，就仿佛带了哭腔。
孟衍低着头看了他许久，只觉得他眼里亮晶晶的煞是好看，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转过眼不再看他:“我刚刚才醒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邢瑜摆手，否认速度之快之坚决，相当令人生疑。
孟衍把这疑惑咽了下去，接过邢瑜递来的醒酒汤。
“对了，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孟衍边说边把喝干净的碗放下。
孟衍脸上挂着笑:“栖芜大学与栖城艺术剧院一直有合作，最近院长找我，想让我帮忙一起合作一台话剧，我看了下剧本，觉得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你要不要去试一下？“
……剧本画风转化太快，邢瑜有些反应不过来。
喝醉了都不缓冲一下的吗？刚刚还不认识我是谁，现在立马就谈起了正事可还行？
邢瑜在虽然腹诽着，其实心里挺感谢孟衍。
不要说他，就是栖大表演专业的学生，也很少能有登台表演话剧的机会。
孟衍说会让他慢慢接受表演，不是仅仅说着安慰他儿子，而是真的在很认真地帮他。
孟衍见他没说话，开着玩笑道:“怎么了？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邢瑜翻了个白眼:“孟老师，你就真相信我可以？万一我试镜都过不去呢？“
孟衍温柔地看着他，点头:“我相信。“
“……“邢瑜想说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想说我其实不喜欢表演，想说谁要你这么多管闲事，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点了点头。
孟衍又笑了，伸手把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捋顺，说道:“你这两天好好看看剧本，试镜的时候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好，不管有没有成功，都会是一种进步。“
邢瑜打开孟衍做乱的手，凶狠狠道:“喂！我又不是小舟，干什么总来摸我头发？“
孟衍摊手，无辜道:“我没有把你当成小舟。“
“我家以前有只大金毛，我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就喜欢趴在我旁边，我顺手就会撸一把它的毛……“
邢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他刚刚放下孟衍的衣领后，就蜷着腿坐在他旁边，这姿势，真跟一只坐着的傻金毛没两样了。
邢瑜抓狂:“我去！孟老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损？！“
孟衍被他逗得笑出声，笑够了，继续说道:“我工作忙，不在栖城的时候只能把它寄养在其他人那里，有一次，我出去拍戏的时间有点长，回来后，他就不跟我走了。“
“我没有勉强，就把它送给了那家人。“
邢瑜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伤心，不过他也没养过宠物，结结巴巴劝道:“孟老师，你也别伤心了，很久没有接触难免就生分了……“
“我不伤心。“孟衍摇头:“它只是不喜欢我了而已。“
孟衍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一次邢瑜没有躲，孟衍却很快就停住了。
他看着邢瑜，问道:“当初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表演，你还记得你的回答吗？“
邢瑜回想了一下:“我说，不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
“是的。“孟衍点头:“不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所以我不伤心。“
邢瑜深深皱起眉，现在的孟衍简直太奇怪了。
他整个人都像是陷在一团看不清楚的迷雾中，任何人都靠不近，只能做旁观者，看他一个人挣扎沉沦，却无能为力。
邢瑜心里有些凉，他明明好像已经触碰到了那把钥匙，可是现在的孟衍，好像一伸手触碰，就会完全消失不见了一样。
……这种感觉，六年前的邢瑜也有过。
“孟衍……“邢瑜喃喃出声。
孟衍起身:“好了，我去楼上给你拿剧本。“
邢瑜看他走远的背影，不慌不乱，却怎么都多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孟衍走到二楼卧室，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药，也不就着水，直接吃了。
他抚着快速起伏的胸膛，紧紧皱起眉。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对自己的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重了，是从什么开始不对劲的？
黑暗里，孟衍坐在地上，开始回忆起来。
他今天心情一直很平静，为了晚上的聚餐还特意换了身颜色明快的休闲装，路上虽然有些堵，但他并没有着急。
真正的低落，好像是从——大宝的那句话开始的。
大宝说，邢瑜以前喜欢过自己，应该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他还记得，第一节上课前，邢瑜在门里说“那又怎么样，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
孟衍深深呼吸了几下，尝试缓解那汹涌膨胀得快要把他淹没的绝望。
过了很久，他站起来，拿着剧本走下楼，面上已经再没有任何异状。
他把剧本递给邢瑜，提醒道:“对了，面试时间是这周三下午，我在艺术院门口等你，到时候带你进去。“
星期三！！！
“……“邢瑜大脑一片空白。
孟衍温柔一笑:“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