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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南听了,也一脸郁闷。

孙灵和耿子西会去告状,她并不奇怪,早就预料到的事儿,只是早晚的问题。

萧南和崔幼伯生气的是,这两个混蛋竟然选择在今天去京兆府鸣冤,明天是七月十五,乃是萧南二十七岁的生日。

娘的,这两个家伙摆明不让自己好好过生日呀。

萧南死力的捶了捶身侧的隐囊,仿佛把它当做了那两个混蛋,恨不能将之捶扁、捶死。

崔幼伯见萧南这般生气,他反倒平静下来,伸手拉过妻子的手,柔声劝道:“娘子无需气恼,这件事交给为夫了,明儿咱们该怎么庆贺就怎么庆贺,没得为了这些鼠狗辈坏了兴致。”

萧南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提醒崔幼伯一件事:“京兆可还是韦季执掌呢。”

她与平安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韦家又要靠韦良娣,所以对平安也分外看重。

今年春天时的那场乌龙官司,不就是韦季为了讨平安欢喜,这才弄出来的嘛。

萧南觉得,以她跟平安、韦家的关系,韦家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绝不会主动相帮。

想想吧,明天前来给她庆生的宾客都到了,宴会也开始了,京兆府的差役却杀上门来,口口声声捉拿侵人祖产的贼人……有了这么一出,他们夫妇定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崔幼伯却咧嘴一笑,拍了拍萧南的手背,提醒道:“娘子,你忘了此事我是如何得知的?”

没有内部人士通风报信,这会儿他们连个风声都听不到。

萧南一怔,随即想起刚才崔幼伯的那句话,她瞪大眼睛,“你是说,这事儿是韦季告诉你的?”怎么可能。这厮不是一向跟自家不对付的吗?

崔幼伯似是很享受老婆惊讶的模样,他放开萧南的手,双手叠在脑后,往后一躺,悠悠的说道:“正是!”

这个世上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崔幼伯眼底闪过一抹自信,心说话,自己辛苦了几个月,如果现在韦某人还敢给他下绊子。那他的努力真是白费了。

没错,在东宫的阵营里,细分着好几股势力,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但他们的大前提还是一样的,那就是守护东宫、保住太子。

只有太子正位了,他们的争斗才有意义。否则,太子一旦失势,他们就算赢了对方也没啥好处。另外,他们的家族或许无碍,但他们本人肯定要丢官罢职,苦逼些的还可能要组团去死。

而现在的情况是,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崔幼伯越来越受太子器重。大家虽然免不了嫉妒,但也必须承认,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歪才,着实帮太子想了不少点子。

让大家最受益的,莫过于崔幼伯改良制盐之法,继而联合解县的几大世家共同经营湖盐。之前因为那盐还没有大批量上市,众人还感觉不到什么。

但自从两个月前。解县开始向全国各道大量输出了白花花的精制湖盐,品相上乘,价格也不菲,颇受世人欢迎,被人称为‘解盐’。

紧接着,便又有成车成车的铜钱流入皇宫。

当然,更确切的说,是流入东宫。

太子有了钱。腰杆子也直了起来,僚属们也能分到不少好处。

饮水思源,崔幼伯又再次称为东宫众人关注的焦点,太子对他自是没口子的夸奖,其它人呢,不管是与崔幼伯交好的、还是有仇的(比如韦季)。全都堆起了笑脸,并暗暗告诫自己,切莫招惹这位财神爷。

倘或有人跟崔幼伯扛上了,不止太子会抽他,就是东宫的其它僚属也会挽袖子群殴之!

所以,这次耿子西一纸诉状把崔幼伯夫妇告上官府的时候,韦季身为京兆,他要秉公办事,收了耿子西的状纸。

但,前脚刚收了状纸,后脚韦季就派人悄悄去皇城找崔幼伯,并暗示,他知道明天是襄城郡主的生辰,已经将案件压制三天后审理,让崔舍人不必担心,好好在家给娘子庆生。

另外,韦季将案件押后,还有个原因,就是提醒崔幼伯,赶紧去做准备,比如把该销毁的证据统统销毁。

可以说,这次韦季做得相当厚道,全然看不出他曾经跟崔幼伯夫妇交过手。

听完崔幼伯的讲述,萧南终于露出笑模样儿,“哎哟,韦京兆还满照顾咱们的呀。就是不知道平安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崔幼伯对这个女人才不关心呢,当下他在意的是耿子西的官司:“娘子,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呀,那个姓耿的不过是个没胆子的鼠狗奴,就算他想敲诈,也会先悄悄跟咱们联系,怎么会忽然闹到了京兆府?”

这不科学呀,耿子西人不笨,他知道他所谓的把柄,不过是些歪理,一旦闹上公堂,把崔幼伯夫妇惹火了,他非但赢不了官司,还可能落个被打出京城的下场。

因为,时下维持秩序的途经有两条,一是法律、二是宗法。有时,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宗法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就拿耿子西给崔幼伯按的罪名来说吧,不管是从法律上还是宗法上,全都站不住脚。就算他和孙灵是老夫人的后人,但那又怎样?

当年老夫人之所以能分走崔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官方说法是她终身未嫁,所以算是崔家人,分给她,财产也没有落到两姓旁人手里。

但耿子西的外祖母就不同了,她虽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却不姓崔,没有继承权,能得到的顶多是一副妆奁。

传到耿子西这儿,他就更没有继承权了,想要老夫人的财产,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当然,耿子西想分走荣寿堂的财产,也不是没有法子,那就是从他曾外祖父算起,另外还包括他的外祖父、父亲统统都要入赘崔氏,他本人也要改姓为崔。

但饶是这样。耿子西能得到多少财产,也不能由他说了算。因为,老夫人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嗣孙,而且崔幼伯作为承继嗣孙,不但常年在老夫人榻前侍奉,老夫人亡故后,还超规格的给老夫人守了近四年的孝。

且在守孝期间,人家一家子全都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错处,睡草庐、吃素食、每日抄经,整整四年风霜雨雪都无间断呀,至纯至孝。堪称当世之楷模。

而耿子西呢,自称是老夫人的嫡传后人,明明知道老夫人过世了,却从未给老人家守过一天的孝。

这样的两个人pk上了,几乎所有人都会站在崔幼伯一边。

估计耿子西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有自己露面,而是弄了个孙灵进崔家,想一步步试探,然后跟崔幼伯夫妇谈条件。最终拿走‘属于他’的那份财产。

耿子西唯一能要挟崔家的,便是老夫人的名声。为了老夫人那忠贞节烈的好名声不至受损,崔幼伯夫妇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耿子西的敲诈。

而如今他往公堂上一站,亲手将筹码弄了个粉粉碎,没了筹码,老夫人的名声毁了,崔幼伯夫妇能饶过他才怪呢。

萧南闻言。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用肯定的语气揣测道:“有人背后指使!”

崔幼伯比萧南想得更多,在他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有人捣鬼,且大致锁定了目标嫌疑人。

他点点头,随即又郑重的说:“娘子,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交给我了。”

萧南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点头。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清晨一大早,荣寿堂的正门大开,仆役们精神抖擞的进出忙碌着。

时近中午。受邀来参加生辰宴的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赶到了,崔家大门前车水马龙,各种规制的马车、牛车将路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正堂内,崔氏、萧氏的姻亲,以及与萧南交好的女眷全都赶了来。

一群老、中、青女人,身着华服、腰带环佩、头簪珠翠的盛装前来,三五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相互寒暄、分享八卦。

大夫人和王氏韦氏等人也都来了。

原本,萧南是晚辈,大夫人不必亲来,但萧南却又是郡主,之前大公主曾当众‘提醒’过大夫人,要注意礼仪,慢待了萧南这个晚辈无所谓,但慢待了郡主娘子就是对朝廷不敬、蔑视宗室了。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大夫人也受不了。所以,今日萧南过生日,她只能捏着鼻子来了。

同样是长辈,人家崔江就欢快多了,进门就笑嘻嘻的跟萧南道贺,还说了几句不伦不类的贺词,什么‘龟鹤延年’‘松柏长寿’,只把萧南听得哭笑不得。

不过,相较于阴沉着个脸装面瘫的大夫人,萧南还是更喜欢崔江的‘撒疯’,无他,这样热闹呀。

大夫人看到崔江,眼中闪过一抹厌弃,下意识的轻哼一声,扭过头,表示不认识这个为老不尊的吝啬鬼。

崔江什么人呀,哪里看不到大嫂如此明显的嫌弃,心里冷笑,直接走到大夫人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不待见我?好呀,你越不想见我,我还越往你身边坐,我看你能把我怎样?

大夫人还能怎样,生气呗。

不过她知道崔江的无赖属性,并不敢轻易招惹她,正巧萧南陪着几个贵妇走过来,她直接将炮火对准了萧南,“萧氏,我怎么听说有人去京兆告你侵占祖产?!”

萧南脸色微变,正待回嘴,不想大夫人身边的崔江开口了,她毫不客气的训道:“大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的,觉得你关心侄儿侄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给乔木添堵呢。真是的,都快七十的人了,怎么愈发不会说话?今儿可是乔木的寿辰呢,你不会说吉利话,那就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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