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漫步在囚牛城,张远对这座器墨一道传承的巅峰之作又有不同感受。
大街之上,一座座古朴斑驳的楼宇,诉说这城池的沧桑。
街巷之中没有生灵,但入眼可见一尊尊三丈高的机关铜人拖着残破帛书巡弋街巷,帛上朱砂篆文已被铁锈蚀穿。
这些是准备巷战的青铜战傀。
当张远走到金色塔楼前时候,张远看到这座囚牛城中枢的真实模样。
九层楼阁,青色飞檐,刻满灵纹的塔身,金色的铭文流转,透出让人心悸的力量。
“天工阁。”
古拙的牌匾上,字迹已经锈蚀,但让人一眼看过就绝不会忘。
器墨一道,顶尖至宝天工阁。
一尊尊持长枪的青甲战傀默默立在天工阁外。
这些战傀的身形,分明是与占星阁那些傀儡一般无二。
张远缓步走进天工阁,入眼可见七十二座青铜浑仪自行运转。
青铜铎铃,轻轻震响,观测整个城池内外的风吹草动。
沿台阶而上,可见四周墙壁上篆刻的是上古灵纹。
这灵纹张远认得,就是张天仪在苍天崖所刻之文。
也就是封神榜上灵纹!
这一刻,张远感觉,无数曾经的疑惑,曾经所见的疑问,在此刻闭环。
上古时代,器墨一道传承并未完全断绝,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流传。
人族,从未放弃过自己前行的大道之路。
封神榜,天工阁,镇世熔炉,无数大圣一直都在为大荒,为人族,也为所有生灵去寻一条大道。
到九层的塔顶上,张远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细鳞龙纹战甲的高大青年。
青年身穿玄铁鳞甲,在肩胛处青铜龙角蜿蜒如两枚倒插的古篆。
苍白的皮肤下浮动着熔金血脉,每次心脏搏动都会在锁骨凹陷处溅起星火。
束发的不是玉冠,而是九节刻满云纹的夔骨链条,末端坠着三只青铜小兽——囚牛、睚眦、嘲风。
残破王袍以鲛绡织就暗纹,被血渍浸透的音符在行走时渗出幽蓝磷光。
青年十指套着形似琴轸的玄金爪甲,手背凸起的青筋里流淌着液态的青铜,在指尖凝成半透明刃芒。
最诡谲的是双眸,左眼燃烧着铸剑炉般的赤金火,右眼却封着永冻的北冥玄冰。
这就是皇子囚牛。
但这身躯,其实已经不能说是曾经的囚牛之身,而是一尊器墨传承炼器锻造出的战傀。
远超那些青铜战傀的强大战傀,光是那凝聚的星火震动力量,就已经是生死境之下无法承载。
“你叫张远?”囚牛看着张远,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虽然身躯是战傀,但囚牛的面容倒是依然是人族模样,苍白少年,下颌与唇角还有淡淡胡须。
“你很强,是那种未来可以走很远的强。”
囚牛的话语之间带着几分憨厚。
他所说的强,是张远的潜力,而不是现在的张远多强。
对于上古大能来说,他们见过界主,甚至与超越界主层次的神魔争锋,他们的眼界很高。
对于张远,囚牛更看重的是他的潜力,是未来。
“张远对囚牛皇子,帝君,还有十二亿为守护大荒,守护大秦,甘愿牺牲的大荒先辈表示敬佩。”
“没有你们的牺牲,就没有现在的九洲大秦。”
张远的话让囚牛咧嘴,面上露出笑意。
“我晓得你从外面来,说说大秦吧。”
囚牛的话语之中带着期盼,双目之中透出精亮。
张远点点头,轻声道:“洪荒万域,大秦为尊,大秦,以武道为尊……”
囚牛静静听着,双目之中的渴望,羡慕,感慨神色越发掩盖不住。
“真好啊……”
轻轻低语,囚牛看向自己的身躯,双目中透出几分失落。
张远的目光也落在囚牛身上。
这身躯,已经不是人族身躯。
感受到张远的目光,囚牛抬头,面上露出笑意。
“我带你去见西昌侯。”
见西昌侯?
西昌侯,不是被幽冥帝君所杀,正是因为此事,幽冥谷地才会各方离散。
张远有些疑惑,西昌侯,难道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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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见到了西昌侯。
安然躺在青铜椁中,须发皆白的西昌侯面容安详。
那青铜棺柩壁上浮凸着道道玄奥的灵纹,冰玉枕上勾勒出未完成的浑天仪草图。
金缕衣并非丝线织就,而是液态记忆金属凝固成的经脉图,心口位置嵌着半枚破碎的璇玑玉衡,裂纹里渗出凝固的星辰髓。
“如果不是为打造囚牛城,他该能为自己炼制出完整身躯的。”
囚牛看着棺柩之中的西昌侯,遗憾开口。
按照囚牛所说,西昌侯并非是被幽冥帝君所杀,而是因为打造囚牛城,耗费心神,无法再坚持而陷入沉眠。
原本,西昌侯的谋划是炼制出各种傀儡身躯,以承载幽冥谷地之中所有残魂生灵,护住这些神魂不被幽冥之气侵袭。
而且,有这傀儡身躯,就能踏出幽冥谷地,引来大荒的援军。
可惜这等谋划被神魔破坏。
界外神魔以自身陷入沉眠为代价,侵袭幽冥帝君神魂,同时短暂掌控幽冥谷地天道之力,要碎裂天地。
帝君拼尽全力,交给西昌侯和囚牛一个任务。
打造一座移动坚城,等幽冥谷地崩碎时候,聚拢离散残魂,护持他们不会灰飞烟灭。
正是为打造这座城,囚牛自愿化为城池之灵,西昌侯耗尽心血。
也就是说,这座城算是幽冥谷地之中最后的堡垒。
张远的目光落在棺柩之前。
七十二尊未完工的青铜傀儡跪在周围,手中托着的不是祭品,而是西昌侯生前未能完成的各种炼器图纸。
这些,都是器墨一道的传承。
在青铜傀儡最前方位置,一方长案上,放着一块青铜令牌。
“以生灵气血之力激发矩子令中神魂之意,你可以与西昌侯短暂交流。”
囚牛伸手指向那青铜令。
器墨一道传承之宝,矩子令。
“呜——”
城外,攻城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还有震荡的战鼓声音。
囚牛的面容上透出一丝暴虐,身形一动,消失在天工阁。
张远看向长案上所放的矩子令,缓步走过去,然后伸手握住。
“嗡……”
矩子令微微震动,淡淡光影浮现。
身穿青色长袍的西昌侯身影凝聚,面色平静看着张远。
“师尊,弟子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