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天雪眸色一愣,死死的盯着她。
而林若寒惬意的一笑,随手摆弄了下染成栗色的长发。“你应该知道,当初我姐为什么离开东霆吧,因为她被人强爆了。那你知道她是怎么被人强爆的吗?就是你那个坐牢的父亲,找人把我姐强爆了,你们有钱人,真的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吗?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姐和东霆分开!沈天雪,我告诉你,东霆就是为了给我姐姐报仇,才弄垮了沈家,把沈立峰送进了监狱,你们都是罪有应得。”
天雪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眉心几乎拧在了一起。隐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并微微的颤抖着。
“林若寒,你说我爸爸找人强爆了林初夏,如果你有证据,可以打110报警,如果没有,我随时可以告你污蔑。”
天雪义正言辞的说完,目光转移到她身后的位置,然后继续说道,“你呢,对于她刚刚的话,你怎么说?”
天雪的话让林若寒一头雾水,她顺着天雪的目光,狐疑的转头,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窀。
慕东霆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看样子应该听到的不少,因为,他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冷到了极点。林若寒踉跄的退后了两步,怯生生的唤了声,“姐夫。”
而未等慕东霆开口,天雪已经冷嘲的丢出了一句,“姐夫?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妹妹。”
一句话,堵得林若寒哑口无言,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慕东霆,而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更别提为她解围了。
天雪踩着七寸高跟鞋,来到慕东霆面前,冷傲的扬着下巴,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慕东霆,真的是我爸找人强爆林初夏的吗?而你,就为了这个理由,把我爸送进监狱?”
“初夏的意外,和你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慕东霆避重就轻的回答。
天雪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像在说谎。她点了点头,“好,这一次,我相信你。慕东霆,如果真的是你把我爸送进监狱,我一定会恨你的。”
她说完,便准备离开,而慕东霆却快一步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天雪,我们谈谈吧。”
因为是冬天,天雪又穿的比较厚,慕东霆根本看不出她受伤了,无意间正抓在她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天雪疼的直冒冷汗,却强忍着疼痛,用力刷开了他的手。
“慕总裁来医院的目的应该不是和我谈谈,而是来看林初夏的吧,她还在等你呢,既然如此,我怎么敢耽误慕总的宝贵时间。”
慕东霆凤眸微敛的凝视着她,漆黑的墨眸中写满了无奈之色。“天雪,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说话,因为会让我恶心。”天雪下意识的拔高了音量,唇边含着一抹冷笑,“慕总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对法官说吧,我已经决定起诉离婚了。”
“如果我不同意,沈天雪,你觉得你这婚离得了吗?”慕东霆眸底一片薄凉,唇边却扬着邪魅绝美的笑靥,天雪自然了解,每当慕东霆出现这个神情,就表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天雪笑,完全不受他的威胁,“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她说完,和刘芸一起离开了医院。而慕东霆,并没有追上来。
走出医院大门,天雪紧捂着受伤的手臂,疼的一张小脸都近乎扭曲了。
“严重吗?要不要再回去重新包扎一下?”刘芸担忧的询问道。
天雪摇了摇头,有些吃力的挤出一抹笑,“没关系,疼一点也好,反而更容易让人清醒,我们走吧,我想去一趟看守所,今天是探视的日子。”
“好吧,我开车送你回去。”刘芸拿着车钥匙,和天雪先后坐入车内。
看守所中,天雪见到了沈立峰,他看上去比上一次还要消瘦,气色也不是很好。才短短的月余而已,他就已经开始吃不消了,那漫长的十年,他要如何在监狱中渡过呢。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不知为何,天雪唇片颤动了几下,不知为何‘爸爸’两字竟如何都说不出口。于是,她苦笑一声,然后问道,“称呼了您二十几年‘爸爸’,直到今天才发现,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沈立峰本来对她笑着,但一瞬间,笑容全部僵硬在脸上,“你,你都知道了?一定是你徐阿姨那张嘴,就知道她守不住这个秘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我现在,更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天雪的容颜平静,声音同样无波无澜的,然而,藏在下面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她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自己,这该是多么的滑稽可笑啊。
沈立峰沉重的叹了声,而看着天雪的目光,有些复杂,却仍然充满了慈爱,“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这个秘密可以隐藏一辈子,甚至能随着我的死埋葬掉。就像你说的,你叫了我二十几年的爸爸,我也把你当成亲生的女儿,永远当我的女儿不好吗?而那个男人,他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他不配做你爸。”
沈立峰说到此,声音中夹杂了些许的愤慨。而之后无论天雪如何追问,他都不愿多说了。
“雪儿,听爸爸一句劝,把这件事情忘记,更别去问你妈妈,你只会让她难过。”沈立峰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雪沉默不语,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心,她也不想去挖出当初那段也许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每个人都有知道自己是谁的权利,既然沈立峰不肯说,她只能另想办法。
“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说说你和东霆吧,最近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等我出狱的时候,就有小外孙扑在我怀中,那多好啊。”沈立峰岔开了话题。
天雪的神情依旧没什么波澜,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回答道,“慕东霆现在的确不错,他接手了沈氏集团,取代了你的位置。沈氏,已经不姓沈了。”
沈立峰微愣了片刻,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看来,他是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短暂的沉默后,他略有些牵强的笑了笑,“你们是夫妻,沈氏在他手中,和在你手中也没有什么区别。”
天雪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那样带着探寻的目光,甚至看的沈立峰有些不安,“出了什么事吗?”
“爸,你认识林初夏这个人吗?”天雪不急不缓的说道,目光暗自打量着沈立峰的反映,果然见他神情中透出几分不自然。
“好,好像有点印象吧,是东霆以前的女朋友。”沈立峰回道。
天雪淡淡的牵动了下唇角,不喜不怒,很平静的继续说道,“您的记性真好。只是,今天有人告诉我,三年前,林初夏被强爆,是您找人做的。”
“是谁说的?东霆?”沈立峰明显有些慌张。
“爸,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天雪追问。
沈立峰哀叹着摇头,“雪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谁对你说的,都是捏造事实。不错,当初我的确找过林初夏,并承诺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慕东霆。因为,我一直觉得,阿言的事情上,东霆对你是有责任的,在美国的时候,医生也对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东霆能够和你在一起,对你的病情也会有所帮助。所以,我不想东霆和林初夏在一起。但是,林初夏拒绝了我,而不久后,她就出了意外。”
天雪听罢,依旧沉默的凝视着他,似乎在分辨他的话。
“这的确是巧合了一些,但是,我没有必要骗你。”沈立峰认真的说道。
最近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最亲最爱最信任的人,突然之间,好像都变得非常陌生,他们的身上都隐藏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天雪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够去相信。
“爸,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你。我希望从今以后,你没有任何事欺骗我。我真的不希望你做过这种事,更不希望,慕东霆是因为这件事而害你入狱。”
沈立峰的目光有些微的闪躲,却掩饰的极好,“傻丫头,别再胡思乱想了,东霆怎么会陷害我呢,就算是为了你,他也不会这么做。他是值得依靠的好男人,你要好好的和他过日子,他会替爸爸好好照顾你的。”
关于她和慕东霆的事,天雪并不愿多说,她不希望父亲蹲在监狱里还要为她担心。
“爸,在里面过的还适应吗?你最近似乎瘦了很多。”
沈立峰淡笑,并不以为意,“瘦一点也好,我这个年纪,如果太胖的话,容易得脂肪肝、高血压什么的,现在这样反而健康。倒是你,好像胖一点儿了,这样子多好,原来太瘦了。”
天雪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蛋,心想,连父亲都看出来她胖,这回真的应该减肥了。
“雪儿,如果有时间的话,替我多照顾一下你徐阿姨和羽珊,沈家垮了,你还有东霆,但她们就无依无靠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欢她们,就当是帮爸爸,多抽出些时间去看看她们过的好不好。”沈立峰低微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
天雪无法拒绝沈立峰的要求,所以,离开看守所,她让刘芸开车送她去一趟沈家。
偌大的别墅庄园还在,只是,看起来清冷了许多,家里的仆人也走光了,徐雅琴那点私房钱,已经不足以支付佣人的工资。
“你来做什么?看笑话吗?”徐雅琴见到她,就好像见到阶级敌人一样。
天雪自顾在玄关处换了鞋子,然后走进客厅,不紧不慢的在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替爸爸来看看你和羽珊,羽珊呢?”
“出去找工作了,她可不像你,天生就是阔太太的命,如果不工作,我们母女只能喝西北风。”徐雅琴冷嘲热讽了句。
天雪听完她的话,反应不温不火的,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和徐雅琴吵架。她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张签好的支票放在了桌面上,“家里房子车子,还有日常生活都需要开销,钱不太多,您先拿着用吧。”
“你,你有这么好心?”徐雅琴不可置信的看着桌上的那张支票。
天雪冷嘲的牵动唇角,“抡起好心,我可比徐阿姨差远了。”
被她一说,徐雅琴脸上有些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在那些富太太面前大肆宣扬自己的好心,对待继女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如果您有什么事情,以后可以给我打电话。”天雪并不太喜欢和徐雅琴呆在一处。起身便准备离开。
而正是此时,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徐羽珊拎着包,在玄关处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羽珊,你怎么又醉成这个样子?”徐雅琴上前扶住她,轻声责备着。
徐羽珊却不悦的推开她,大声嚷了起来,“那我还能做什么?这些天面试了十几家公司,人家一听说我是沈氏集团的前任财务总监,都不肯聘用我。还有我的那些姐妹淘,以前个个都巴结着我,现在电话都不肯接,好像我是瘟疫一样。”
沈天雪站在一旁,目光淡然的看着她们,就好像看戏一样。沈家败了,徐羽珊再也无法打着沈家的旗号出去招摇,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自然躲她远远的,所谓的上流社会,就是这么势利。
她转身准备离开,而徐羽珊却突然拉扯住她,满身的酒气,说出的话都是醉醺醺的,“沈天雪,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不去给爸报仇呢?他不是最疼你吗?可你嫁的好老公,却把爸爸送进了监狱。”
“你说什么?”天雪漂亮的眉心紧蹙着,目光凝注的看着她。
徐羽珊借着酒意,却放肆的笑了起来,“沈天雪,你是傻子吗?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慕东霆吗?他掌控沈氏集团40%之多的股份,根本就是蓄谋已久。你以为他为什么娶你?你不会真以为他有多爱你吧!他娶你的目的,就是为了霸占沈氏,为了取的爸爸的信任,然后卖了爸爸,甚至韩副市长出事,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徐羽珊,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沈天雪瞪大了眼眸看着她,双手紧握成拳,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慕东霆,她只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他会这么对她。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向沈立峰确认。
“随便你,爱信不信。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我抓到把柄呢。沈天雪,你这么想知道答案,不如亲自去问他好了。”徐羽珊说完,身体瘫软的跌坐在沙发上。
“我当然会。”天雪冷冷的丢下一句,快步向门外走去。
而天雪走后,徐雅琴急切的坐到羽珊身边,狠狠的掐了把她胳膊,“你这死丫头,又满嘴跑火车。”
“我没有,妈,你真当我喝醉了胡说八道吗?酒醉还三分醒。”徐羽珊靠在沙发上,目光阴森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慕东霆刚插手洗钱的事,爸就出事儿了,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你就算有证据也告不倒他,你可别再给我惹事了。”徐雅琴担忧的说道。
“所以,我才怂恿沈天雪去。心爱的男人,出卖了最亲的父亲,她不冲动才怪,而人冲动的时候,一定会失去理智。”
“可她就这么跑去质问慕东霆,只怕他们的婚姻也要到头了,那……”徐雅琴欲言又止,神情中略有几分忧心,目光下意识的看了眼桌上的支票。若是少了这份供给,她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了。
而一旁的徐羽珊却突然尖利的嘶喊了一声,“我就是要他们离婚,我得不到的东西,沈天雪也休想得到!”
慕东霆真的以为一张支票就能把她打发了吗,她不好过,他们就都别想好过。
而另一面,天雪快步坐进车内,吩咐刘芸开车。
“怎么了?是不是姓徐的那两个女人欺负你了,我去帮你出气!”刘芸自然看出她脸色不对,担忧的询问道。
“开车,去医院。”天雪脸色惨白,紧咬着唇,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
“究竟怎么了?是不是手臂的伤口又疼了?”刘芸继续问道。
“我说开车!”天雪突然间嘶喊了一声,眸中雾气蒙蒙的,情绪也十分激动,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好,好,马上开车。”刘芸不敢再激怒她,发动引擎,一脚油门,车子如箭一样,离开了沈家。
天雪几乎失去理智的冲进病房中。砰地一声撞门声,惊了屋内的三人,慕东霆,林初夏与林若寒姐妹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口。
“雪儿,你怎么来了?”林初夏率先开口,而后,又下意识的看了眼病床旁的慕东霆,只见他剑眉深锁,俊颜沉冷,一时间,她辨不出他的情绪,却莫名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奈与忧伤。
来不及多想,林初夏故作慌乱的解释道,“雪儿,你别误会,东霆只是来探望我而已,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天雪只觉得可笑,她演技这么好,不去拿金马奖都屈才了。但她今天没心情看林初夏演戏,她在慕东霆面前停住脚步,仰头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直到此时此刻,她在他的眼中,仍然看不到半分波澜,他总是这样的深沉冷静,冷静的近乎冷漠无情。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吧,别打扰初夏休息。”慕东霆牵起她的手,就打算离开,却被天雪用力的甩开。
“我不是来捉歼的,我只问你几句话就离开。”天雪依旧看着他,固执而倔强,但清澈的眼眸中,泪光不停的闪动着。
“慕东霆,你把沈氏集团占为己有,我可以不在乎。我甚至不在乎你娶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害的我爸爸坐牢?还有我舅舅的事,也是你做的吗?你告诉我啊!”
慕东霆低头凝视着她,凤眸敛得极深,一双深邃的墨眸之中,深藏着波涛暗涌的漩涡,深冷的骇人。
沈天雪这么理直气壮的跑来质问他,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沈立峰把一切事实和盘托出,那他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了。
天雪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应。她多么希望,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对她说:不是他,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在这个世界上,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所以,她真的不希望,是他加害她爸爸,如果这样,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原谅他,他们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然而,半响的沉默后,她听到慕东霆用淡漠的近乎无情的声音说:“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他话音刚落,天雪几乎是下意识的扬起手臂,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盛怒之中,天雪的力道不清,出手也很快,慕东霆几乎来不及闪躲,当然,他也没打算躲,硬生生的被她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一旁的林初夏和林若寒都惊呆住了。
“东霆!”初夏惊慌失措的下床,来到慕东霆身边,伸出柔软的下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颊,却被慕东霆冷漠的推开。
她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好在林若寒在后面及时的扶住了她。这下,两姐妹都不敢跟着搀和了,只能老实的站在一旁观望。
“慕东霆,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天雪冷漠的,苦笑着。泪珠在眼眸中不停的打转,她却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如果你想要沈氏,你可以告诉我,但你为什么要伤害我最亲的人,你难道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慕东霆冷魅的牵动唇角,绝美的笑靥中尽是苦涩与讥讽。他的墨眸微湿,却被他极好的掩饰住,“你以为我做这些就为了一个破公司吗?沈天雪,我告诉你,沈家欠我的是一条命,你的感受?难道你的感受比我爸的命还重吗!”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天雪有些发蒙,泪眼迷蒙中,他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而身体却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能飞起来一样。
怎么会涉及到人命,慕爸爸的死怎么会和她父亲扯上关系,到底,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沈天雪,你以为我爸为什么会死?你以为我姐是怎么疯的?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被迫出国?想知道的话,就回去问问你的好爸爸?或者去坟上,问问你那个外公!”
慕东霆冷声说道,或许是天雪那一巴掌,打碎了他向来的成熟与理智,让他的情绪有些脱离掌控,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会对天雪造成怎样的伤害。
他随意的用手背抹了下发疼的侧脸,神情越发的邪冷,“这一巴掌打完,我们是不是就两不相欠了?”
天雪深深的凝望着他,笑靥在唇边一点点绽放开,灿若夏花。然而,她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才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
“慕东霆,你欠我的太多了。只是,我高风亮节,不和你计较,从今以后,我们各奔东西。离婚吧,我会让律师清算财产,不是我的,我不会要。但是我的,一份都不能少。”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将画上句点。原来,从始至终,他们的婚姻,都只是他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无论慕沈两家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过往,慕爸爸死了,她舅舅死了,她爸爸入狱,沈家败落,而她,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样足够了吧。
也许,终其一生,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爱人,与接受爱情这种东西。
如果,他曾经的不告而别没有让她死心,如果,阿言的死没有让她对他绝望,如果,他和林初夏的出轨依旧让她抱有幻想,那么,这一刻,当所有残忍与不堪的真相都摊开在她面前时,她的心终于死了。
就这样,一切,到此结束吧。
而与此同时,慕东霆低敛的凤眸,同样深深的凝望着她。从他选择对沈家动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心疼吗?当然疼,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共同走过的每一天,无论欢笑,还是眼泪,都好似深深刻在他心上一样,无法割舍,却必须割舍,越在乎,才会越痛不欲生。
不甘吗?是的,在他刚刚爱上她的时候,这段感情却要画上句点,一颗心硬生生的拆成两瓣,他不甘心,却不得不放弃。
也许,他不敢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达到复仇的目的。他利用了天雪,而他却同样被爱情利用,他走了捷径,却赔上了自己的心。
他伸出手臂想要去抓住她,然而,手臂伸在半空,唯一能握住的只有空气。这一刻,他深深的懂得,他们是真的无法再回头了。
半响的僵持后,他看着她,凝重又沉重的回答,“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同意。”
天雪点了点头,伸出指尖,洒脱的弹掉眼角的一颗剔透的泪珠。她一直坚强的笑着,然后,决然的转身,毫无留恋,毫不拖泥带水。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泪如雨下。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艰难的向外走,她不停的对自己说:沈天雪,结束了,这一次,真的都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的生命中,再也没有东霆哥哥,你要学会一个人勇敢的向前走,向前走,不要回头。
可是,她却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眼前开始发黑,四周的一切都天旋地转起来。
而在她的身后,慕东霆高大的身体僵硬笔挺的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她,用悲伤至极,疼痛至极的目光,看着她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走出他的生命,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冷漠的背影。
然而,未等天雪离开病房,只见她身体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下一刻,突然昏倒在地。
“天雪!”慕东霆惊呼一声,当天雪在他眼前突然间倒下的那一刻,慕东霆整个人都懵了,除了心口窒息般的疼痛,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知觉。
慕东霆不顾一切的来到她身边,第一时间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大声的呼喊着,“医生,医生!”
而刘芸一直守在病房门口,当看到慕东霆抱着昏迷不醒的天雪从病房走出来时,一时间也有些发蒙。
“天雪,天雪!她怎么了,慕东霆,你把她怎么了?”刘芸厉声质问道。
而慕东霆根本无心理会她,跟随着医生,大步向抢救室而去。
林初夏和林若寒也跟随着走出来,两人面面相觑,林若寒心直口快的嘀咕了一句,“沈天雪不会是故意的吧,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别胡说。”林初夏瞪了妹妹一眼,目光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还好没人听到。
她比林若寒沉得住气,并没有口无遮拦。但她心中所想,却是与若寒一致的。当她听到东霆同意和沈天雪离婚的那一刻,心中居然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只要没有沈天雪从中阻拦,那么,她和东霆之间,是不是就能回到当初了。
她要求的真的不多,她只要他们回到从前,回到他爱上沈天雪以前。
可是,却偏偏那么巧,沈天雪就在即将离开的刹那,倒在了慕东霆面前,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她太了解东霆了,她读得懂他眼中的悲伤与慌乱,她看得出他有多在乎沈天雪,甚至,已经逾越了对她的在乎。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天雪被医生和护士推进去之后,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反而更让人不安与恐慌。
慕东霆高大的身体半靠在抢救室外的窗口旁,烦躁不安的时候,他习惯性的掏出一根烟,夹在两指之间,并没有点燃。
随着时间的推移,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外面的人就越发的慌乱,刘芸在抢救室门外不停的走来走去,有时还趴着门缝往里面看。
慕东霆看似很沉得住气,而脸色却越来越沉,两指用力,指尖的烟蒂被挤压的扭曲变形。
林初夏在林若寒的搀扶下来到慕东霆面前,温声安慰道,“东霆,别太担心了,天雪会没事儿的。”
慕东霆的目光从她温婉的小脸上一扫而过,只是极淡漠的应了一声而已。天雪本身就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这种病受到强烈的刺激很容易复发,而一旦复发,就很难治愈了。如果天雪……他现在当真是追悔莫及,他真该死,为什么要说那些来刺激她呢,他真的是被仇恨冲昏头了,他恨沈家,但雪儿是无辜的啊。
心越发的烦乱不安,而眼前,刘芸与林初夏姐妹又开始争执起来,吵得人头疼不已。
“呦,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听的我都觉得恶心。你嘴上说希望天雪醒过来,心里却巴不得她死呢吧,她死了,正好给你们这对狗。男女腾地方。”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请你把嘴巴放干净一些。”林初夏苍白着一张小脸,瞪着一双美眸,毫无示弱的还口。
“刘总监,我姐可没得罪你,别像只疯狗一样的乱咬。”林若寒插嘴说道。
“我就疯狗怎么了,也比不要脸的***狐狸强,天底下男人那么多,憋不住就去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啊,眼睛只盯在别人老公身上算怎么回事,真恶心。”刘芸说完,还忍不住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证据,这样污蔑我?我可以找律师告你的。”林初夏眸中泪光盈盈,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但出口的话却条理清晰,目光平静清冷,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你从上到下都写着‘***。货‘两个字,还用什么证据啊。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啊,闹的越大越好,恒宇集团总裁婚内出轨,不要脸的小。三还告正室,这消息若是卖给各大报刊杂志,一定能卖个大价钱吧。”刘芸的嗓门本来就大,嚷嚷的声音满走廊都能听见,已经吸引了很多目光,林初夏脸皮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感觉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鄙视与异样。
她就站在慕东霆身旁,抬起含泪的双眼,委屈的看像他,一副求救的模样。“东霆……”
而慕东霆一直压低着头,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一双凤眸深若寒潭,丝毫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完全把她当作透明空气,甚至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她的触碰。
林初夏微微一愣,但她是精明的女人,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只有继续扮演弱者的角色,才能博得同情,才能让他放不下她。
而林若寒显然没有她姐姐的心计和耐力,丝毫沉不住气,嗓门比刘芸还大,冲着慕东霆吼道,“姐夫,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姐姐……”
“你们吵够了吗?如果没吵够,就滚远点儿去吵。别打扰医生给天雪检查。”慕东霆虽然开口了,但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甚至带着发泄的怒火。
林若寒还是第一次见慕东霆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有些吓坏了,躲在初夏身后,不敢出来。而林初夏的脸色也变的很难看,姐妹两人都不敢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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