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从来没离家出走过。而她现在要离开,也许,就意味着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家了。
就因为林初夏的出现,就因为‘我爱你’这么一句苍白的毫无意义的承诺,她就要离开家,离开他吗?!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的婚姻真的太过脆弱不堪。
慕东霆的力道很大,把她扯到床上坐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很深,也很复杂,似乎藏了很多的东西,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询问,“你想带什么,我帮你整理。然后开车送你过去。”
他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然后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鞍前马后的给她拎行李,又嘱咐她别忘了吃消炎药,伤口不能碰到水,以免感染。俨然一副模范丈夫的样子。慕东霆的确是细心温柔的,只是,他可以对她温柔,也可能对别人如此。
慕东霆亲自把天雪送到公寓,反倒弄得刘芸一头雾水,这两口子,今儿又是唱得哪儿一出?
“慕总,您和太太这是要分居呢,还是要离婚?”刘芸冷嘲热讽的问道。
慕东霆无心理会她,只淡漠的说道,“天雪这几天会住在这里,你费心照顾一下。她腿上有伤,药在箱子里,使用说明我都写在上面了,别忘了提醒她按时吃药。”
慕东霆交代一番之后,就准备离开了。而天雪愣愣的站在玄关处,没有丝毫反应。慕东霆无奈的拥过她,低头在她冰凉的唇片上用力的吻了下,温声说道,“我会想你的,你也要多想我,少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知道吗?”
天雪紧咬着唇,仍然不回应。慕东霆若有似无的微叹,然后,放开她,落寞的离开。
慕东霆走后,刘芸关起房门,准备考问天雪。
“又吵架了?沈天雪,你这日子过得到底累不累啊,干脆离了算了。”
“这么盼着我离婚?你说我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不怕我恢复自由身,和你抢颜飞?”天雪半玩笑的说道,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进客厅,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天雪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家里有酒吗?”她坐在沙发上,问道。
“都瘸成这样了,还喝什么酒,我去倒杯水给你。”刘芸说完,转身走进厨房。
而等她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沙发上已经空空荡荡。刺骨的秋风从大敞开的窗子灌进来,掀动窗帘,窗外的阳台,若隐若现出一抹单薄而落寞的身影。
刘芸走过去,看到天雪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狼狈的吸着烟,一边吸烟,一别猛烈的咳着。
“不会吸就别吸。”刘芸没好气的丢出一句,却并没有夺下她手中的烟蒂,直到天雪把整整一根烟都吸完,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雾,袅袅雾气中,天雪苍白的容颜模糊不清。
刘芸有些意识到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担忧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天雪苦涩而嘲弄的一笑,又点燃了一根烟,这一次,似乎是适应了,咳得没有上一次那么凶猛,一边淡淡的吞吐着烟雾,一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的容颜,淡漠到几近苍白,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就好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讲述完之后,很是随意的耸了耸肩,“就这样,我提出离婚,他不同意。”
“艹,新欢旧爱都撞在一起了,慕东霆还狡辩呢,难道非要捉奸在床了,他才承认他出轨?”刘芸愤愤不平的说道,又问,“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不同意,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这不就等于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那就先浪费着吧,浪费完,我也就老了,不必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儿了。”天雪苦笑一声,随手把指尖尚未燃尽的烟蒂丢在地上。看来,她的确不太适合吸烟,吸了两根,就觉得心肺都跟着疼起来了。
天雪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从阳台走进卧室,吃了两片安眠药,倒在床上蒙头就睡,睡的昏天暗地的,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后。
天雪睡的浑浑噩噩的,脑子晕晕沉沉,也分不出时间了。她走进浴室,冲了个澡,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的太多,她站在镜子前,感觉自己的脸都有些睡肿了。
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走出卧室去找食儿吃,推开.房门,就看到刘芸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一瞬不瞬的看着楼下,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难道楼下有帅哥?
“看什么呢?”天雪来到刘芸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呵,楼下果真是有帅哥可看。
小区门口招摇的停着一辆劳斯劳斯豪车,而慕东霆一身黑色的阿玛尼呢绒外套,半依着车身,姿态看起来有几分慵懒疲惫,只是,他一直低垂着头,天雪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但可想而知,好不到哪里去。
“站了一晚上了,还真够有耐力的。”刘芸的声音不冷不热,转而看向身边的天雪,只见,她漂亮的眉心拧成一团,容颜惨淡,目光极为复杂,但那份复杂之中,不难辨出几分不忍之色。
“不会这样就心软了吧,沈天雪,你TMD别继续犯溅了,他这明显就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他搂别的女人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你的感受,现在跑这儿来装什么深情男人,演什么苦肉计,恶不恶心啊……”刘芸喋喋不休,愤愤不平着。
而天雪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大束香水玫瑰,一份打包好的早餐,和一份午餐。不用想,一定都是慕东霆的杰作。
天雪承认,当看到他疲惫不堪的站在楼下时,的确有些心疼,也有一些小感动。但亦如刘芸所说,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样的日子,她倦了。
天雪并没有因为和慕东霆之间的矛盾更不去工作,她如同往常一样的上班,下班。工作上,两个人依旧配合默契,只是多了一份公事公办的生疏。
而入夜后,慕东霆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每晚站在宿舍楼下等她,明明知道等不到,却依旧不知疲绝的等下去,天雪不得不佩服慕总裁的耐性。只是,他如此行为,除了造成天雪的彻夜失眠外,再无其他。
昂贵的香水玫瑰每天准时送到宿舍,而天雪就像是丢垃圾一样的,把它们全部丢掉。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玫瑰,这种开的招摇艳丽的玫瑰,一直是林初夏的最爱。她喜欢的是象征着灿烂与希望的小雏菊,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而慕东霆让人送来的早餐,天雪倒是全部笑纳,浪费粮食可.耻,让她难过的是男人,没必要迁怒于食物。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了,天雪觉得,似乎每一天,都是一样的,毫无区别。转眼间,便是初冬。
早晨七点钟,天雪准时起床。昨夜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气温剧降。吃过早饭后,她套上了厚厚的羽绒外套,才拎着包走出屋,和刘芸一起去上班。
两个人刚走出楼门口,慕东霆迎面走过来,因为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慕东霆的头发上,肩上都是一层白色的积雪,模样稍显几分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如同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忧郁王子,让人又疼又爱。
天雪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只是,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刘芸冷嘲热讽的丢出一句,“呦,慕总,您这苦情戏还没演完啊?你演的不累,我们看的都视觉疲劳了。”
慕东霆俊颜微冷,却无心理会她。深邃的目光一直锁在天雪身上,只是,一.夜未眠,墨色一样漆黑的眸子,布满了腥红的血丝。
“天雪,我们谈谈吧。”
天雪紧抿着唇,沉默半响后,对身旁的刘芸说道,“你先走吧,帮我和人事请下假。”
“至于那么麻烦吗,*oss不是在这儿呢吗,陪老板也是公务。”刘芸哼哼唧唧了几句,才离开。
天雪与慕东霆面对面的站在宿舍楼门口,冬天的风夹着冰雪,刮在脸上,疼的厉害,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天雪微眯着眼眸,问道,“不是要和我谈吗?谈什么?”
慕东霆深深的看着她,却不说话。天雪微叹一声,只能继续说道,“东霆,我们何必这样彼此折磨呢,不如离婚吧,我们都不用继续痛苦下去了。”
她说完,慕东霆还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眸色更深,更沉。彼此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耳边之后呼啸的风声,不停的震动着耳膜。
良久的僵持之后,慕东霆倾身靠近,不由分说的直接把她扯入怀中,抱得那么紧,几乎让天雪喘不过气。被他温暖的气息团团包围着,莫名的,让天雪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冰凉的薄唇贴在她脸颊温热的几肤上,疲惫又无奈的叹息着,然后,他说,“如果离开你,我才真的会痛苦。”
天雪被他困在怀中的娇躯微微颤抖着,然后,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这是她听到过的,慕东霆说的最温暖的情话。
天雪薄唇轻轻的颤动几下,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得听他继续说道,“雪儿,你说需要时间冷静,这么久过去了,你也该冷静好了吧。而我,也等到惩罚了,我每天都不敢回家,因为没有你,家都不像家了。所以,我只能每晚站在你的宿舍楼下,想要距离你更近一些。雪儿,和我回家好不好?好想你了,真的想。”
此刻的慕东霆,委屈的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搅得天雪心都乱了,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难道真的就这样原谅他吗?可不原谅,又能怎么办,任由着这个家散掉?
天雪的内心在不停的挣扎,而慕东霆根本不给她时间深想,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他环抱着她,吻得忘情而激烈,天雪被他吻得浑浑噩噩,大脑一片空白。她差点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他诱.惑了。
然而,正是此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彼此之间响起,炙.热的空气几乎在瞬间降到冰点。
慕东霆被迫无奈的放开天雪,背转过身,接听电话。彼时,他们之间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手机的性能很好,她听不到里面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天雪就是能从他高大的背影中,看出焦急与不安之色。
果然,他挂断电话后,转身对她说道,“我,临时有些事,你乖乖的去上班,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他说完,也不等天雪回应,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天雪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风雪吹打在身上,脸上。她静静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
泪模糊了眼眶,然后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像雪一样冰。‘临时有事’这四个字几乎成了林初夏的代名词,而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人,除了林初夏,还会有谁呢。
天雪觉得,自己真的是犯傻犯溅,在刚刚那一刻,她几乎就要原谅他了,他说的:我们回家,对于她来说,真的太有诱.惑力。
是林初夏的电话,让她看清了现实,让她不在心存幻想。
天雪拿出手机,拨通了刘芸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听,只是,那边的声音有些吵杂,看来很忙碌,天雪差点儿忘了,今天是月末,财务结账。
“很忙?”
“你猜呢?”刘芸半玩笑的说道,“我哪儿有老板娘的好命,随便翘班,又不用扣钱。是不是今晚就打算你搬回去了,慕总裁哄女人可向来有一套。”
天雪弯起唇角,笑靥极是嘲弄。“他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我到宿舍对面的‘倾城’KTV坐坐,你那边忙完了可以来找我。”
她说完,也不等刘芸反应,自顾挂断了电话。然后,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KTV中。
一个人,点了一个小包厢,要了酒水和爆米花,天雪想,她或许应该在找个男人来陪,这样才应景,她一个人,真是太寂.寞了。但KTV中只有‘包房公主’,没有王子,呵,这种地方,永远是为男人服务的,想想真是不公平。
是谁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的?现在看来,是时代不行了,男女才一样吧。
天雪开了一瓶威士忌,刚喝了一小杯,刘芸就赶来了,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
“忙完了?”天雪一边抿着酒,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怎么可能!姐是直接夹包走人的,丢下那一堆烂摊子,谁爱善后谁善后吧。没什么事儿是比陪姐妹儿喝酒更重要了。你慢点儿喝,我追一个。”刘芸丢下包,脱了外套,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灌了整整一大杯。
刘芸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的,她是真担心天雪出什么意外,这几天,她和她都是同吃同睡,同出同入。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天雪太过冷静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刘芸知道,沈天雪爱慕东霆那个男人,几乎爱到骨子里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甚至提出了离婚,天雪肯定会承受不住,如果她向普通女人一样,哭一哭,闹一闹,发泄出来,或许就没事儿了,但这段时间,天雪却格外的冷静,冷静的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刘芸想起了阿言去世的最初,天雪都是那么平静,平静的接受现实,有条不紊的给阿言办葬礼,却在安置好孩子的骨灰后,突然爆发了。天雪就像个疯子一样,任何人都拦不住她。刘芸真的不希望,噩梦再一次重现。
刘芸进来后,又点了一打啤酒和两瓶白的,她是有意要灌醉天雪,只要人醉了,大脑麻木了,心麻木了,就会忘记很多事,也不会那么痛了,这个方法,她试过,真的非常有效。
两个疯女人,就这样,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端着酒杯,一边唱,一边喝,没多久,桌上就堆了一堆空酒瓶。
两个人都喝的不少,刘芸说话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她把麦克风递给天雪,说道,“这首歌,你点的。”
“是吗?”天雪揉了揉眼睛,坐到点唱机旁,拿着麦克,跟随着曲子,就唱了起来。
是一首张惠妹的老歌《我可以抱你吗》,天雪醉的稀里糊涂,那么多歌,究竟是谁点的,哪儿还分得清,只要唱出来,发泄了就好。
可是,为什么,唱着唱着,她却哭了,也许是曲子太过伤感,也许歌词触动了疼痛了心弦,天雪一边唱,一边哭,哭的凄凉而忧伤,哭的人心都要跟着碎了。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爱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不去想爱都结了果,舍不得拼命找藉口,不勉强你再为了我,心不在留不留都是痛。我可以抱你吗,爱人。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让我痛快地哭出声音……”
歌曲放完了,天雪却久久无法自拔,她双手捂着眼睛,流水不停的顺着指缝流下来。
刘芸关掉了音响,小小的包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来到天雪身边,伸臂轻轻的环住她肩膀,借此给她安慰。
天雪抹掉了脸上的泪,有些吃力的挤出一抹微笑,而下一刻,泪水却不受控制的再次涌出眼眶。
“刘芸,你知道吗,我八岁那一年,第一次看到我爸和徐雅琴偷.情,十岁那年,我父母离婚,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妈走的那天,下着瓢泼大雨,我站在屋檐下,看着她拖着行李,越走越远,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真的很可怜,那时起,我就对自己说:沈天雪,爱情TMD就是王.八.蛋,这辈子,我一定断了这东西。”
天雪说完,端起酒杯,仰头又灌了一杯酒,烈酒入腹,灼烧着肠胃,***辣的感觉。天雪眸中含着泪,唇边却扬着笑,模样很滑稽,却让人笑不出来,只觉得无限的凄凉。
“可是,当慕东霆把我从绑匪手中救出来,当他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天雪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十年,整整十年,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他,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由始至终,慕东霆都是属于林初夏的,有林初夏在的地方,他的眼里,就不会有我的存在。即便是阿言,我也没有留住。刘芸,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刘芸伸出双手,心疼的抹掉她脸上的泪,“不哭,天雪不哭,不是你不好,是慕东霆那个男人,他无耻,他有眼无珠,你爱了他十年,可是,你未来的路还长,还有很多很多的十年,忘记他,你还可以重新来过。”
“真的可以吗?”天雪问道,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一直以来,她都不想离婚,即便她在医院撞见了慕东霆和林初夏在一起,她都宁愿自欺欺人。可是,当慕东霆把林初夏从地上抱起,而置她于不顾的时候开始,天雪就知道,她不能继续掩耳盗铃下去了,离婚,是她唯一的选择。
“当然可以了,那种渣男,你还要他干什么,和林初夏那个溅人,正好凑一对。”刘芸说完,重新在点唱机上选了歌,把麦克风塞在天雪手中。
“我们继续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儿,统统忘掉。”
这一次,刘芸点的是一首欢快的哥,花儿乐队的《穷开心》,两个女人,在包房中摇头晃脑,大声唱着,大声跳着,简直就一个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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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又加更了哦,亲爱的们,爱我就尖叫吧,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