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只剩孤灯独影。
许天枫握着李梦凌的笛子,良久不动。
郭田临出去前的一番话仍在他耳边回响。
“许叔叔,我知道这很难让你接受。但我想如果李师叔九泉下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不辨是非黑白的人。你想帮李师叔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是,如果你连仇人都未查明白就乱杀一气,又怎么算为她报仇呢?就算你杀了苏总镖头,自以为报了大仇,岂非白白冤枉了好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是啊,错杀了人不要紧,如果报不了仇,那就对不住梦凌了。
许天枫想着,眼神现出毅然的神情,握着笛子的手捉得更紧了。
笛子的一段紧紧抵在他的心口,用力得好似要插-进去一样。
断龙关旁的山崖巨石上,紫衣女子仍在无声望月。
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那人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无言。
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而已。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最终,还是紫衣女子率先开了口。
她的语气像月光一样冷清,努力不带半丝感情。
“我,我来向你道歉。”
紫衣女子“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唐姑娘,今天我一时情急,不小心冒犯了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切,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放在心上?”紫衣女子语气轻蔑之极。
“唐姑娘,对不住,我真的……”
“如果你只是来这里说这些废话,麻烦你可以滚了。本姑娘不喜欢赏月时被外人打扰。”
那人后半截准备了许久的话未曾说出来,就被憋了回去,顿时尴尬万分。
他搔搔头,走前两步,来到紫衣女子身后。
“唐姑娘,我错了。你原谅……”
他话音未落,紫衣女子头也不回,回手一挥,手上一道寒芒闪过。月光照耀之下,赫然是一柄锋锐之极的短刀。
是白天划伤他胸口的短刀。
他纹丝不动。
“嚓!”
短刀临刺到他大-腿前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刺了进去,一尺二寸长的刀刃直没入大半。
那人停了嘴,却哼都不哼一声,仍然站着不动。
“你真是木头吗?连躲都不会躲了?”
紫衣女子恨恨地转过身来,“嗖”地将短刀拔了出来,另一手不知何时拿了一方手帕一把捂在伤口上。
力道很大,动作简练而粗鲁。
那人这才闷哼了半声。
没错,是半声,还有半声给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怎么?痛就叫出来啊,难道本姑娘很可怕吗?来,自己按住了。”
紫衣女子把手帕用力按在伤口上,再度转回身去,对着石头外面。
“我是木头。木头是不会出声的。”
那人弯身按住手帕,顺势在紫衣女子身侧坐了下来。
“噗嗤。”
紫衣女子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顿时漫天霜雪融化,变作和熙的春风,动人心弦。
“唐姑娘,你这一刀刺得真是好极了!现在还痛得很,血流不止。我想问,你还有没有那种黑乎乎的药丸?赏一颗给我吧。我要顶不住了。”
画风突变,紫衣女子猝不及防,呆了一呆,才啐了一口。
“楚木头,你啥时候变成这般能说会道了?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舔狗不得好死’啊?”
楚江一苦着脸:“你再不帮我医治,我就真的不得好死了。”
“啧,这乌邪丸我就只剩下一颗了。我统共只有五颗,你就用了两颗,我这么大度,想想比起那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也差不了多少了。”
“呃,那要不要我求你才肯给啊?”
马上,他就因为自己嘴贱而付出了代价。
唐无殇手一松,那颗乌邪丸又落回了玉瓶中:“你自己说的,可别怪我。我就如你所愿,如果你心诚,我就给你。求我吧。”
楚江一这个钢铁直男一时口快拿白天的事开玩笑,殊不知女孩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一而再再而三提起令她生气的事。
这一下他真是自讨苦吃了。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除了当初要回万剑门求过师傅师娘外,在外行走从来不求人的,更别说为了哄女孩子高兴而求她的经历了。
他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唐姑娘,我腿上痛得很,你给我灵药吧,我求你了。”
“毫无诚意。我不接受。”
“呃,要我跪下来求你才肯吗?”
“嘿,我可不拘,你肯跪吗?”
“这个,那个,男儿膝下有黄金,万万跪不得。”
“难道我比不上黄金?”
唐无殇忽然侧过脸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闪着银白的光辉,如美玉琢成一样。什么黄金白银,在她面前恐怕都会黯然失色。
楚江一张了张口,本就对美女的赞美词十分匮乏的大脑登时短路了,只是怔怔望着她。
她的容颜就像有魔力一样,把他的目光牢牢吸住了,连哪怕眨一下眼都极为吃力。
他那灼热的眼神也刺得唐无殇心头一阵剧跳,面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在他面前一向强势的她竟不敢再直视他的目光,略略低下了眼睑。
她居然害羞了。
她居然会害羞。
更糟糕的是,她害羞的样子居然是如此娇美动人。
一股热血在楚江一的血脉中冲撞,直贯他的脑门。
有一瞬间,他失去了理智。
在这一瞬间,他一把抱住了唐无殇,炽热的双-唇向她的樱桃小-嘴覆盖下去。
“你……”
被抱住的唐无殇一惊,随即发现再也说不出话来。
近在鼻端的强烈气息让她眩晕,樱-唇上的火热滚烫令她慌乱,对方厚实胸膛的包围又让她感到十分安全。
羞耻着,又兴奋着。
渴求着,又逃离着。
矛盾的心理让她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做无用功了。
她没想到的是,楚木头嘴上的攻势是如此的狂野和大胆,完全不像他平时木讷的为人作风。
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完完全全接受了他狂野而大胆的进攻,伸出香舌与他交缠在一起,狂野大胆犹有过之。
是天堂,又是地狱。
她就像一叶飘荡于万丈波涛上的小舟,一忽儿升上心旌荡漾的高峰,一忽儿又沉入羞惭自责的谷底。
人啊,就是如此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