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夺回了断龙关,还大败乐州城的五千援军,生擒鲜于虢,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不幸的是率领东路军突袭的是个年轻的讨逆将领,他在冲散鲜于虢部队后,一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路追击前半队逃兵,意图拿个全功。
没想到竟追到乐州城下,被城中冲出救援的军队一阵掩杀,一千士兵战死了近半。
而他本人也中箭重伤,好不容易在部下的拼命血战下逃回了断龙关。
当晚,讨逆军连夜修好断龙关关防,提防敌人攻关。
第二日,关外的北莽国援军在谷浑支也的带领下赶到了关下,扎营邀战。
讨逆军自然是不会应战的。
此时关中一切事务由昨晚的西路讨逆军头领主持。他姓单,单名一个侗字,早年就在乐州戍守,后来战事渐息,便跟着何胜返回惊鸿渡,在他麾下任副将。
单侗脸上有一道极深的疤痕,是在当年与北莽国交战时留下的。据说他未参军前是乐州的乡民,被北莽国掠走当成奴隶,身上满是伤疤。
“把昨晚擒获的北莽蛮子头领提上来。”
单侗望着关外叫嚣搦战的谷浑支也,沉声吩咐。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鲜于虢就被提上了城头。
“下面的北莽狗杂种听着,犯我南星国者,老子决不心慈手软!乐州城已尽在讨逆军包围之中,打破城池指日可待。你们最好死了抢关的心,速速撤军。否则,当如此人下场!”
单侗洪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把下面跃马提斧的谷浑支也镇住了。但不多时,那谷浑支也反应过来,登时暴跳如雷,指着城头大骂起来。
“哼!拿我刀来。”
下属取来大刀,单侗命人把鲜于虢推到前面,让下面北莽国部队看见。
这个阵势,把鲜于虢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正要开口求饶,只见刀光一闪,他的头颅就滚了下来。
“去你的!”
单侗一脚把鲜于虢的头颅踢飞起来出去。
那头颅像皮球一样在空中不断转动,“扑通”一声,落在关下。
关前的地面是向外倾斜下去的,那头颅落地后“骨碌骨碌”一直滚到谷浑支也马前。
“岂有此理!气死老子了!真是北莽的耻辱!”
谷浑支也一提马缰,胯下战马前蹄高高扬起,一脚把鲜于虢的头颅踏开了花,就像砸烂一个大西瓜一样,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儿郎们,准备攻城!”
他一扬巨斧,指挥部下就要攻城。
“我看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单侗面上现出阴冷的神色。
“把昨晚擒到的北莽狗杂种都拉上来!”
“遵命!”
不一会,上千名北莽败兵每十个被绳子捆成一串,排成一个长队,被赶上城头。
“跪下!”
讨逆军士兵将当先一串败兵连推带踹,弄跪在地。
“杀!”
单侗一声令下,站在败兵身后的讨逆军士兵毫不犹豫手起刀落,把眼前的人头砍掉。
“推下去!”
随着命令,这十名败兵的尸首被推到城墙外,落在城下,激起一阵黄蒙蒙的尘土。
“杀!”
“推下去!”
又是威严有力的呼喝命令。又有十名北莽败兵被砍头推落城下。
就像不带任何感情的杀戮机器,单侗机械地下达砍头的命令,讨逆军士兵机械地执行砍头的动作。
很快,就砍了五十名北莽败兵的头。从他们颈脖中喷出的鲜血把城头染成了一片殷红的汪洋,连抬脚都觉得脚底下黏糊糊的。
后面被赶上来的北莽败兵体如筛糠,脚都软了,再也没有半丁点的硬气。
关下的谷浑支也等北莽援军也浑身发抖。
又惊又怒。
惊的是南星国军的行为竟然如此血腥残忍,怒的是眼睁睁看着同袍被砍头斩杀,而自己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马上给老子滚回北莽国去,否则,今天你们就看着他们死在面前吧。老子提醒你们,后面还有八百六十三人。”
单侗冷冰冰的声音在关前的山谷中回荡,撞击着每一个北莽国士卒的心。
“谷浑将军!求求你,快退兵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跪在城头上的一名北莽败兵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他跪在血泊当中——那是前面死去的同袍的血,裤裆下湿了一大块。
他一开腔求饶,其余的北莽败兵也纷纷叫喊求饶起来,都请求谷浑支也赶紧带兵撤退。
谷浑支也咬着牙,浑身绷得紧紧的,额上、面上、手臂上青筋暴露,怒火在腾腾灼烧着他的理智。
“好。看来狗是听不懂人话的。老子倒要试试你们能坚持多久!兄弟们,继续!”
讨逆军士兵一声答应,大刀挥动,又是十颗人头落地。
十分血腥,十分残忍,十分惨烈。
斩杀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投降者的行为实在不甚光彩,但这并非自己所能控制的。
楚江一清楚认识到这点,只是带着徒弟们在一旁默默看着,并不出声。
可是,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单将军,他们已经投降了,还要杀他们,有点,有点不太好。他们太可怜了。”郭田忍不住出言劝阻。
单侗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小孩子,微微有些讶异。不过他的神情很快又恢复过来了。
“小子,如果你跟北莽蛮子真正打过仗,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昨晚就跟他们打过了。”
“那你感觉如何?”
“我觉得,我觉得他们也不怎么样嘛。”
“呵,不怎么样。哈哈哈哈!小子,我看你真的搞不清状况。我想问问,你有亲人朋友死在北莽狗手中吗?”
“呃,没有。不过我爹娘是在乐州的,现在下落还不明白,应该是逃到南方去了。”
“那你知道昨晚讨逆军死了多少人吗?”
郭田摇摇头。
“七百五十九人。我们死的兄弟和这里剩下的俘虏差不多一样多。”
郭田回头望了一眼关内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神情惊恐的俘虏,心头有些沉重。
可是他的心中还是觉得不舒服。
“可是,可是我觉得这样杀死他们,总是,总是不太好。”
“小子,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如果昨晚我率兵来晚哪怕一刻钟,倒在这里的恐怕就是你们的尸首了。”
单侗句句占理,郭田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