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托付,梳头
“皮娃,我管了阿音二十多年,没当好这个爷爷。今带你拜过了我们苗家的祖宗神灵,就算把阿音交给你了。你们以后好好处,好好过,阿音有什么得罪不知趣的地方,麻烦您想想她从受过来的这些苦,多担待担待……”
育爷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两个大老爷们,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李君阁抹了把脸,道:“育爷爷,我不如阿音,远远比不上,不过你放心,我保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阿音是你们寨子的宝贝,也是我们李家沟的凤凰,我会一辈子珍惜她,爱敬她的。”
“现在的环境,总比先祖们刚到李家沟悬崖的时候好上百倍千倍?也请您老放心,我们一定干好!”
育爷爷笑着抹眼泪:“特么的两个大老爷们,这算什么事?我就是有感而发,你们都是好娃子,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真没啥不放心的。走,赶紧回家叫她们起床,这年把寨家的不早点过,那寨子里是要出懒人的!”
两人这才收拾起心情,高高兴兴回到家中,育爷爷将李君阁拖回来的石头放在堂屋东壁下,虔诚地供起来。
音爸爸去唤醒欧奶奶,妮妈妈和阿音,让他们起来梳洗用餐。
此时才刚蒙蒙亮,挂在屋檐下的画眉开始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这被叫醒的姑娘和年轻媳妇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登上木梯梳头。
李君阁见到阿音起来就拿着梳子上木楼,向上登了三级台阶,开始背朝楼梯面向楼板梳头,梳完拿一根银簪插好,又将落下的头发要细心捡起来捆好。
据如此头发才能长得好,便于绾髻插簪子。
转头见李君阁在下面痴痴地看着,阿音展颜一笑,过来道:“一大早跑了七八里山路,二皮你能干了。”
新年话就要有忌讳了,什么“辛苦”“麻烦”之类的要注意一下,当然山道上育爷爷那通话是有感而发,不在其列。
李君阁伸手将阿音那几丝秀发接过,道:“这个我贴身藏好,等待会儿塞我包包上的香囊里。”
阿音微微一笑,也由得他。
音爸爸又点燃鞭炮,高喊:“阿音,皮娃,过年了,快来吃早年饭!”
冻鱼李君阁可是流了好久口水了,现在一尝果然不错,清淡中带着香甜。
这一早上的要注意,不扫地,不倒水,脏水都盛一个大桶里。
吃饭时也不能泡汤,不准吹气。如果泡汤、吹气,新的一年里,就会发强盗水冲垮田地,刮过山风吹倒庄稼。
吃过早年饭,阿音跟妮妈妈挑着水桶要去“衫井台”边那口井挑水。
李君阁一把抢过妮妈妈手上的扁担,道:“我去我去,不对,家里不是山泉水吗?”
妮妈妈又将扁担抢回来,笑道:“这是风俗,今越早挑水,明家里女人越勤快,我们可得赶紧了,你先跟育爷爷去喝‘串寨酒’,我们随后就来。”
喝“串寨酒”这也是苗家风俗,男主人先登门,一来同辈间祝贺新年,叙讲一年来的劳动所得,二来是加强亲戚邻居之间的团结,以示来年各家五谷丰登,全寨团结和睦。
“串寨酒”男主人先到,女主人挑完水后参与。
从前,串寨不唱酒歌的,原因大概是同一家族互不嬉戏。
不过好多苗家寨子旅游搞起来了,客人们来最乐意听这些个,所以这风俗也在逐渐演化。
敬酒可有规矩,由家中女主人先从最老的辈份最大的或客人敬起,敬到最后一个人,那个人得站起来与敬酒的女主人一起喝交杯酒,否则,你就失礼了。
李君阁跟着育爷爷,那是哪家都能进。
好些人家都是相邻几家坐在一起,桌上摆着些干货卤肉之类,一起喝酒摆龙门阵。
一路走家串寨,李君阁都分不清哪家是哪家了,反正家家都是那么热情,这酒真没少喝。
一路来到一个敞坝,门口屋檐上挂满了辣椒,干玉米,还有就是香肠酱肉,院子里也坐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周围邻居,在那里喝酒耍笑。
见到育爷爷跟李君阁过来,一众人都站起身来,“老把寨”“皮娃”的喊着,将两人迎到席上。
育爷爷被推上首席,李君阁在侧边客座首位陪着。
育爷爷哈哈笑道:“阿岩,你们几家昨怎么回事?这抢龙神怎么抢到卯日去了?”
那个叫阿岩的汉子一边剥着花生,一边道:“!我家那皮猴子,听寨老来今年抢龙神提前了,越早越好,不知怎么琢磨的,就将我的手机偷偷往前调了五分钟!阿波快出来跟育爷爷拜年!看他怎么教训你!”
一个七八岁的娃子从堂屋里跳出来,喊了声“育爷爷好!”转头还跟自家老爸振振有辞:“是寨老爷爷的越早越好,他可没兔日龙日!”
育爷爷摸着娃子的头顶,道:“乖,没事儿!对了你们几家又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中年汉子:“别提了!我当时正一手拿着香,一手看着时间,明明还差几分钟来着,怎么就听着旁边阿岩家鞭炮响了,这拿香的手就开始不由自主往引信上去,脑子里直喊时间不对时间不对,可这手它就是不听使唤啊!”
一群人哈哈大笑,都对的对的,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一听鞭炮响,这手就不听使唤了。
育爷爷笑道:“没事没事,这龙神没抢到,财神给你们请来了,这皮娃大家都认识了?”
阿岩笑道:“哈哈哈皮娃可是真财神,那几位邻居这下可该不抱怨我了?”
李君阁笑道:“那就叨扰阿岩叔了,对了,阿音告诉你们没?咱们寨子里的娃娃今年都可以在盘鳌乡去读书了。如果成绩好的,还能去县城!”
阿岩笑道:“了了!这可是好事啊,还得谢谢你呢!”
李君阁笑道:“这里头真没我啥事情,这是乡里梁丫头跟阿音的功劳,不过等开学娃子们坐溜索下山,我可以开车送他们去学堂是真的。”
大家都是开心不已,几家人又起串寨子的事情。
明巳日,八沟乡有斗牛,又称“牛打架”,大家都要去看热闹。
一个老人道:“起我们最吃亏,每年最多就是参加下斗鸡,斗画眉,这牛一上一下几十里地,太折腾了!其实寨子里的牛还是不错的!”
育爷爷笑道:“总要给别人留点,年年斗鸡都画眉,都是我们悬寨拿头采,整得人家都要没兴趣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都山上的禽鸟硬是要野一些。
这时阿音跟妮妈妈也过来了,跟众人打过招呼,都去厨房帮忙。
阿岩对李君阁道:“皮娃,阿音是我们寨子里最出挑的姑娘了,你可要对她好啊!”
李君阁道:“哎哟阿岩叔,这话你跟我不着,阿音可是我李家沟的高层,你怎么对老把寨,我就怎么对阿音了,是不是这里理儿?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山上下来的妹子,都要压着我这山底下的娃子一头呢!”
这话算是给足了山上人面子,一群老少爷们儿都听得直点头,笑得见眉不见眼。都在嘀咕这娃子本事不,在女友娘家人面前却照样能够做的服得软,自家回去是不是也要对家里那口子好点才行。
在阿岩家敞坝里吃过窜寨饭,育爷爷又领着一家人往回走。
明要去八沟乡串寨,今要把斗鸡安顿好。
斗鸡没有养在楼下,而是单辟了一片果树林子,围起两圈篱笆来养。
每圈有一只公鸡,三四个母鸡。
在两棵树间搭了个鸡棚,这就是给斗鸡住的地方了。
一只丑陋黑红色的大鸡呆在鸡架上,目光凶厉瞪着李君阁。
李君阁笑道:“哟!还挺凶,信不信我把麻头喊上来,分分钟让你唱征服!”
阿音扑哧一笑道:“二皮你讲不讲道理!拿游隼跟公鸡斗,亏你得出来!”
李君阁道:“看看我家麻头多漂亮,你家这鸡长得,啧啧啧……”
斗鸡和一般家鸡不一样,头冠很,这样在打斗时才不容易被叼住,全身毛羽短稀疏,骨架粗大,爪子尖利,嘴呈钩型,一切都是为了适应打斗,相应的嘛这摸样就丑得不一般了。
育爷爷道:“这是去年的鸡王,叫黑金,你可别伸手!挨上一嘴就见红。”
果然黑金一见李君阁伸出手指,立刻就从鸡架上猛扑下来,弯弯的尖嘴对着李君阁的手指头就狠狠啄过来。
李君阁笑道:“这名字一听就是黑社会,看看我家麻头,这名字多质朴!”
育爷爷道:“这是南种斗鸡,凶悍得很,敢追着人啄的!这养斗鸡跟练家子练武一样,从就要练起来,中间手法多得很。”
李君阁道:“哎哟我最喜欢听这些个,育爷爷你赶紧给我讲讲。”
育爷爷道:“这斗鸡啊,三分鸡子七分养,主要工夫在调教,一般要在早春出壳,这是为了赶上十月的‘头窜’。”
“出壳头不食,第二用凉白开和浸过水的米拌蛋黄,我们成为‘湿料’,第三才试喂干料杂食,这三称为‘开口’。”
“开口后就精心饲养,每晚上还要加一次餐,称为‘垫食’。”
“这早春鸡屋温度要保好,低了容易生病,高了容易导致骨头不硬变型,等养到两个半月,公母能用眼分辨的时候,就要立刻将公鸡分开饲养,称为‘分窝’,防止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