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19日,是整个七月仅剩的一个会亲友的良辰吉日。
这日,首都韩家老爷子举办八十大寿,说是八十大寿实际还差两日,老人家行至如今这个年岁,做人做事都以温和为主。
看了眼黄历,择了个会亲友的佳日,将大寿提前办了。
韩老爷子早年间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加上近些年子女得志,在首都文学界混得风生水起。
以至于今日这场晚宴,除去豪门商贾,商人政客之外,更多的是学术界的人士。
韩老爷子是首都上一任检察长,在首都的政场里一直颇有名望,且门徒众多。
来往之人一口一个老检察长喊得老爷子心花怒放。
安隅以往素来不关心政场之事,就连带着商界的裙带关系她也鲜少知晓。
反倒是嫁给徐绍寒之后,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全知晓了。
这日,夫妻二人到时,入眼望去,半生半熟的面孔太多。
徐绍寒素来是宴会场中的聚光人物,无须过多气氛的渲染,他高贵的出手以及金融大亨的这层身份,都能让宴会场中的男女老少对他趋之若鹜。
安隅挽着他的手站在一旁,眼见那些商界人士闻风而动端着酒杯款款而来,隐隐头痛。
侧眸看了眼徐绍寒,后者回望,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宽慰。
这日,胡穗亦是在场,远远的,她见一位气质卓然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男子迈入会场时,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站在身旁的豪门阔太亦是望着那处不免感叹开腔:“有人就如那盛开在高山之巅的雪莲,近观,是种死罪。”
如徐绍寒这般段位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远观,吸引旁人的是他的家世背景,是他的身家万贯,是他俊美的长相。
近观,是豪门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的斗争。
有些东西,近看,是种残忍。
胡穗闻言,视线落在身旁人身上,牵了牵嘴角。
“身为母亲,你没提点提点?”许是感受到胡穗的目光,豪门阔太侧眸过来轻言了句。
胡穗似是不懂,问道:“提点什么?”
“嫁入豪门,谁不想稳住地位,眼看成婚一年还无所出,身为亲生母亲你就不着急?”
这话,如同烈日当空是一捅冰凉的冷水泼下来,惊的胡穗一个激灵。
她从未想过。
身为亲生母亲这几个字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她与安隅之间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能想象到,若是自己多管闲事去操心这些不该操心的东西安隅有千万种挖苦讽刺的语言在等着她。
孩子?
胡穗想到自己被安隅下了十几年的药,心头凉的如同那北极寒冰似的。
转而,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淡淡笑了笑:“她有自己的事业,不急这一时。”
“律师事务所开的在好,能抵得上徐氏集团吗?安和之余徐氏那不过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身旁人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安隅在有本事也抵不过千亿资本家徐绍寒啊!去去一个安和律师事务所在徐氏集团面前简直是九牛一毛。
豪门中最令人不解的是,不管是豪门阔太还是千金小姐永远都能找到利益制高点。
好似她们出生就在开始练就这个技能。
这么多年早已炉火纯青。
旁人看起来是苦口婆心的规劝,可在胡穗看来,这是拿着刀子往她心窝子里戳。
脸面上浅薄的微笑尚未散去,只听人在道:“中华文化几千年,自古嫁入帝王家的女子若是受宠,亲属之间在如何都能沾得些许彩头,胡穗,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可得抓紧。”
这话,在理。
可在理又如何?
胡穗只能听听。
身旁,有人加入二人的聊天,胡穗开口岔开了话题,聊着些许场面上的客气话儿。
场面应酬中,安隅乖巧站在徐绍寒身旁,即便是不言语,女强人强势的气场依旧尽显无疑。
气质气场丝毫不输这个历经商场多年的金融大亨。
这二人站在一起,强大的气场给人一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席间,安隅站在徐绍寒身旁,视线缓缓侧过,见远处,邱赫正端着杯子朝她举了举,徐太太见此,轻扯薄唇,荡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安隅人群中的回眸中一笑,让在场的女士都失了颜色。
首都大学校长韩川远远端着酒杯过来,同徐绍寒寒暄着,临了,话锋一转视线落在安隅身上笑意悠悠道:“徐太太上次在法学院做的益讲可谓是响彻整个学校,茶余饭后浅笑交谈之间都能听到有人在夸您。”
身旁,本是端着官方浅笑的男人面色柔了柔。
大抵是因有人在夸他的爱人。
“韩校长过奖了,比起教书育人您是前辈,我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安隅客气回应。
“不不不、徐太太过谦了,一堂课的好坏,不是看对方资历教龄,看的是学生是否喜欢。”
安隅那堂关于家事法律的课程至今还有学生意犹未尽,聊起时暗暗感叹安和合伙人的厉害之处。
言谈之间韩川对安隅的夸赞层出不穷。
安隅觉得受之有愧,交谈之时,总觉得这位校长之间的热络不是她能承受的住的,于是,挽着徐绍寒的手狠狠捏了捏他臂弯。
后者会意,浅笑着接过韩川的话语,而后,不动神色的岔开了他的话语。
救徐太太与水火之中。
“我去寻个地方呆着,徐先生先忙,”安隅说着松开人的臂弯准备离开,还未动步子,腰肢便被人揽住了。
侧眸望去,只见这人一手端着杯子低眸睨着她,嘴角一丝笑意似有似无:“夫人忍心让我一人独自忍受煎熬。”
“忍心,”非常忍心。
安隅直接了断的话语甩出来让徐先生一阵浅笑。
徐绍寒这人,在外,大多是擒着官方客气浅笑,会心时刻鲜少有之,今日,这人在宴会场上这一阵悦耳的浅笑声令一众站在身旁的男女老少纷纷行起了注目礼。
那如沐春风的浅笑声令众人真真惊叹。
而后只见徐先生伸手想要摸摸徐太太柔软的发丝,目光触及到她精致的发型时,手顿在了半空,转而落在她肩头。
俯身,万般宠溺道了句:“去吧!小没良心的。”
徐太太闻言正准备抬步离开,只听徐先生在道了句:“不许看别的男人。”
“、、、、、、”狗男人。
安隅侧眸狠狠瞪了眼人家,那一眼,风情万种、仪态万千。
惹得徐先生笑意更深。
一旁,与同学浅淡的邱赫目光扫到安隅提着裙摆朝这方款款而来,而后开口朝众人道了句失陪,跨步朝风情万种的徐太太而去。
身后众人见其与人熟络的攀谈,且言谈之间异常熟稔,不免倒抽了口凉气。
邱赫寻这安隅而去,二人聊了两句,知晓这人嫌烦准备找个地方坐坐。
男人视线扫了一圈,而后落在一旁的卫生间拐弯处。
“清净之地是没有,找个地方坐坐还是可行的,”说着,引着安隅而去。
后面,徐先生见邱赫站在爱妻身旁,视线缓缓收回。
似放心,似稳妥。
推开宴会厅厚重的大门,右手边便是洗手间,洗手间拐角处放了一排凳子,如同商场上的休息椅那般,安隅提着裙摆微微弯身将将准备坐下去,而后,听闻消防通道里一阵尴尬的声响传来。
如此声响,即便是未婚女士都懂。
一瞬间,安隅只觉得脑子炸开了花。
侧眸望了眼同样准备坐下去的邱赫,后者面儿上更是尴尬,大抵是没想到有人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此上演活、春、宫。
坐不成了。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起身,异常尴尬的离开了这处。
如此情景站在外面也不大合适,只能去而复返。
又回到了宴会厅内。
远远的,徐先生见这二人的身影又出现了,眉头微微挑了挑,似是不明所以。
安隅提着裙摆朝他缓缓而去时,面上依旧带着一丝丝尴尬。
这方,一旁餐台上不少豪门贵女拿着托盘在挑选食物,漫不经心的浅聊声响起::“不是说安律师不喜这种场合吗?怎婚后时常见她出来。”
身旁人在挑选着食物,目光落在眼前的餐品上像是选妃似的一排排扫过去:“入了豪门,哪能由她随心所欲?”
豪门中,应酬也是生活。
参加宴会也是一种工作。
“怎不能随心所欲了?人家结了婚不还好好的有自己的事业?照样在自己的领域混得风生水起的,婚后一年之久也没要个孩子什么的去稳固家庭地位。”
安隅如此人的存在,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羡慕的是少部分,嫉妒的占大多数。
“你行吗?结了婚不管自己事业做的多红火都得放弃自我回归家庭,恨不得今天结婚明天怀孕后天生个孩子都是好的,且还要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豪门多的残酷就于此,那些上层社会的骨子里依旧流传着古老的习俗,觉得女性就该回归家庭。
众人或羡慕或嫉妒安隅是有一定原因的。
嫁入天家却依旧能保持本尊。
干着自己事业,且还混得风生水起。
身旁人听他如此话语倒也是不起,反而扬了扬下巴指了指场中央的赵波与胡穗二人,小声问道:“赵市长一事,你如何看?”
那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仅是一秒便收回了目光落在餐盘上,伸手夹了个蛋糕,话语漫不经心道:“从古至今,但凡是帝王将相之家子女进了后宫的,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不论赵市长此番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还是被提拔,都与安律师在豪门中的地位息息相关,只要安隅稳坐四少夫人的位置且还夫妻恩爱,赵波便下不来。”
即便是阁下想让赵波下来,也会视线考虑考虑天家的脸面,考虑考虑徐董的脸面。
若真是做了什么事情出来,只怕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暗暗感叹帝王无情。
心想人家将姑娘嫁给你家了,不提拔也罢还要踩踏,如此一来,得寒了多少追随者的心?
上位者,断然不会做这等亏本买卖。
身旁人听闻她这番话语似是很惊讶,错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怎么分析的那么透彻?”
“闲着无聊宫斗剧看多了,”那人说着放下手中夹子,端着托盘去了一遍沙发上。
而此时,端着托盘站在她们后背的赵书颜浑身冷汗涔涔。
那个自以为自己心机手段都万分了得的女孩子别人狠狠的上了一课。
她妄以为自己能勘破商场中的一切,
实则,她不过是懂了个皮毛罢了,还不如一个外人看的透彻。
即便她不想承认,却也知晓,赵波的荣辱皆数挂在了安隅身上。
赵书颜僵硬的背脊缓缓转身望着站在人群中与人侃侃而谈的男人,心头一紧。
面色有一片刻的泛白。
远远看去,那个英俊不凡的男人伸手接过自家爱人手中的酒杯,在侍者托盘中给她换了杯果汁。
即便是如此,男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
转而,她将视线落在胡穗身上,见她与赵波二人与一众政界人士围簇下举杯交谈相谈甚欢。
心头的不适更是在瞬间涌上来。
她所痛恨的两个人如今都成了这个场子里的焦点,胡穗也好,安隅也罢,无疑是夺去她一切的人。
年幼时,尚且还有赵家老爷子护着她,让她受尽宠爱,可这些年,她虽说依旧是赵家公主,可唯独她自己知晓,她不过是一个娇软的、独居的洋娃娃。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唯一的一个父亲献身于事业。
而前不久,她猛然发现,自己的存在,成了她继母的牟利工具。
世人皆说安隅苦,她何尝不是?
破败的身子阻挡了她前行的步伐,即便是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成了胡穗牟利的工具。
一瞬间,赵书颜只觉得这个场子里的一切都在发生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无人疼爱。
没有人站在她的身旁守护她。
安隅与胡穗二人有多得意,她便有多不堪。
徐绍寒对她有多体贴,她的心便有多痛。
人群中、赵书颜将目光在度落在安隅身上,而彼时站在徐绍寒身旁听着众人侃侃而谈的徐太太,视线在空中与之碰撞。
四目相对,前者眼里冒着凶狠的杀意。
后者眼中是不屑与一抹高傲。
那种感觉如何言语?
大抵是赵书颜一直在费尽心机算计安隅,而后者始终不拿正眼瞧她。
赤裸裸的瞧不起。
安隅牵了牵嘴角,伸手隔空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似问好,似宣战。
转而,赵书颜在将目光移向一旁的胡穗,那个现如今懒得和她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女人,那个告知她存在意义的女人。
她正攀附着她的父亲,成了这个场子里的交际花。
这日、流淌着浪漫纯音乐的宴会厅被一声清脆的响声给惊醒。
众人回眸望去,尚未见到人影。
只听餐台附近沙发上有富家女一声惊叫声响起:“书颜晕倒了。”
呼啦、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安静的宴会厅一时间慌了。
赵波猛然跨大步前去,而胡穗随手将手中酒杯交给人群中的人,提着裙摆跨大步而去。
面上的焦急好似刚刚晕倒的是她的亲生女儿,晚去一秒都不行。
而另一方,安隅抬眸与徐绍寒不其然的对视了眼。
亦是跨步朝那方而去,为何?
做戏罢了。
------题外话------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嗷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