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
各国的饮食文化聚集在一起并不显冲突,相反的多了些许味道。
京郊江边有一处专门供高级人士吃饭喝茶之地,绕过九曲十八弯的石板桥,走过一处白桦林,便能隐隐见到一栋白色的徽派建筑式的屋子隐匿其中,颇有一副大隐于市的朦胧感。
走进,门童将竹木门拉开一丝丝缝隙望着站在门口的安隅,:“女士有定位吗?”
“赵景尧先生,”她直言。
自也是知晓如他们这般高级会所非常人能进。
门童闻言,将门拉开,请她进去。
院落里种着郁郁葱葱的竹子,青翠的竹子与这徽派建筑异常般配,如此看去,颇为赏心悦目。
另一旁,潺潺流水声从假山上流淌下来。
颇有一种只在乎山水之间的美感。
如此看来,店老板应当是个儒雅之人。
走进,赵景尧以坐在位置上,颇有闲情雅致的品着茗。
店内的座位相隔甚远,且都用竹子隔开,如来看来,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安隅笑言,伸手将手中的包放在座椅上。
“我就是个俗人,闲情雅致这四个字用在我身上,就是浪费,”赵景尧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看着安隅,眼见人坐下,伸手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水。
极有礼貌的递过去。
安隅接过,端起茶杯喝了口,而后视线扫了眼店内,望着赵景尧笑道:“今儿还能整一桌出来不?”
都说女人记仇,在优秀的独立的女人都一样。
这话,赵景尧看来,不假。
上一次的事情这都过去多久了,这人还记着。
这话不是妥妥的讽刺他吗?
“纯属意外,”他讪讪回应,伸手唤来服务员,拿来菜单递给安隅,岔开话题道:“等你来点菜。”
她倒也是不客气,询问了服务员有哪些特色菜,折中点了几个菜,而后将菜单递回去。
“今儿不是周末,特意约我出来,有事儿?”
“确实有,”赵景尧开口。
“关于华铭,”他望着安隅,在道。
深沉的视线落在安隅身上似是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妄想从中抓到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隅呢?对于赵景尧这么直白的告知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有些诧异,但这诧异,来源于,他起了要站在赵家这边的心。
“你明白,”赵景尧望着她,及其认真道。
安隅端着杯子靠在沙发上望着他,以往的赵景尧,对于赵家的事,漠不关心。
即便他名义上被养在赵波这边,但对于赵波跟胡穗的感情都是及其平淡的,这人大学在外省读书,工作之后直接留在外省,能不回便不回。
安隅原以为,他会一直漠不关心下去,可今日,这人找上门来,让她稍有些诧异。
“我明白你想让我明白,”安隅缓缓开腔。
“我明白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赵景尧怎会不知安隅在跟他装疯卖傻,华铭的事情她若是不知,只怕是无人知晓了。
“何出此言?”她耸了耸肩,望着赵景尧。
“明知故问,”聪明人打起太极来,非一般人可以理解。
就比如此时的赵景尧跟安隅二人,绕来绕去都未说到点上去。
安隅淡笑不言,依旧是靠在沙发上望着赵景尧,但清浅的眉眼中夹着些许他未曾见过的淡然与优雅。
这种优雅,是历尽千帆之后沉淀下来的美。
猛然间,赵景尧想到了徐绍寒。
想到了那个事务繁忙的国际金融大亨给她的温柔与爱意。
网络上那些新闻他并非未曾看见,正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此时才会想起徐绍寒。
刹那间,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直至服务员上菜,他那股飞出去的思绪才缓缓收回来。
“不为旁人,为你自己,”赵家若是真有什么事,安隅室也逃不掉。
利益,舆论,都会让她受尽牵连。
而后者呢?
她浅笑了声,伸手拿起筷子夹着盘子上的青菜,而后及其优雅的送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嚼着。
“所以你现在是在为自己?”
“算是,”赵波回应。
不为自己他何须来找安隅?
安隅点了点头,似是了然道:“我知道。”
“你从哪里觉得这件事情找我有用?难不成在你们心里我的权利大过一国总统?足以将手伸向政坛去搅弄风云?”她问,一手捏着筷子搁在桌面上,望着赵景尧的目光异常正经。
不待他回答,在道:“旁人来说我就算了,你来说,我就特别不能理解了。”
“我在赵家呆的那些年过的是什么人不人狗不狗的日子你亲眼所见,如今赵波被推上断头台,我不去添一脚都算是仁慈,你还妄想我去救他?真以为我是救世主活在人世不管遭了什么罪都不能忘了一颗普度众生的心?”
安隅清明的眸子落在赵景尧身上,带着审视与咄咄逼人的强势。
对于赵景尧,她无恶意。
但这无恶意仅在于他站队清楚的情况下。
“有些人就像茅坑里的屎,即便是经过化粪池把他分化了,也依旧掩盖不住那周身的臭味儿。”
赵景尧望着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一颗心隐隐作疼。
安隅强势咄咄逼人的话语将他形容成了一个助纣为虐的杀人犯。
于是,他思忖了许久,找出了一句可以缓和二人关系的话语:“我为我自己而来。”
安隅盛气凌人的气势因这句话稍稍暖下去了半分。
但面上的冷厉依旧还在。
赵家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赵景尧刚刚调回首都就出了如此事情,他为自己而来,不过分。
可即便不过分,安隅也无能为力。
她沉默良久,而后,淡漠开腔:“我无能为力。”
刚刚那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气场消失大半,剩下的是平日里的清冷。
他此番来,是为了赵家,但很清奇的,在面对安隅那怒气冲冲的话语时,他有了一瞬间的后悔与退却。
这种后悔来的莫名其妙,快的他抓不住。
就好像怕她更生气,于是及其小心翼翼的思忖出了那么一句话意图来挽救他们之间的关系。
赵景尧想,他可能是疯了。
这顿晚餐,结束的较早。
离去时,二人漫步在九曲十八弯的廊桥上,步态缓慢,如同饭后消食散步般。
“明天去哪儿出差?”赵景尧找话题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
“b市,”她答,话语平和。
说着,视线投到一旁的江面上,看着上面江轮缓缓驶过,以及一旁江道上的行人,问赵景尧:“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朋友推荐的,”就他这中在基地里呆久了的糙老爷们儿要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能找到这么个地方也是神奇了。
安隅闻言,牵了牵嘴角。
似是想到了这么个结果。
行至一旁空地停车场,时间尚早,七点将过,夏季的天,还未黑,夕阳的余晖落在江面上红彤彤的异常耀眼。
每个城市都有它独特的美景,首都也不例外。
只是看你有没有那个时间与精力去发现他的美。
这座城里多的写字楼里加班至深夜的人,能欣赏这傍晚江边美景的大多都是些许退休老人。
见安隅视线移至一旁,赵景尧问道:“走走?”
“不了,”她一口回绝。
拒绝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思及徐绍寒下午时分的那通电话。
她想尽早归家。
路上,给徐先生去了通电话,依旧未有人接听。
转而将电话拨给徐黛,问及先生是否归家,那侧,徐黛默了会儿:“归是归了,但瞧着先生心情不大好。”
得、她知晓了。
收了电话,安隅砸了咂舌,叹息了声,颇有些无奈。
这种无奈,来自于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哄徐绍寒。
归磨山,七点半,安隅只怕是自己都未曾发觉,这一路上,她压了好几个黄灯,颇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归磨山,尚未走进,只听屋内男人冷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屋子里异常明显。
走近,瞧见的便是徐先生在低头训斥佣人。
佣人低垂首站在他跟前吓得浑身哆嗦。
这日,磨山佣人在主宅客厅站的齐齐整整的,低垂首大气不敢喘息的模样足以见主人心情不佳的程度。
安隅不明所以,将目光落在徐黛身上,后者显然是吓得不轻,见她来,直直道了句:“太太。”
徐绍寒目光从佣人身上缓缓移至站在门口的安隅身上,带着丝丝冷意。
而归家路上想着怎么同徐先生好好言语的安隅想着,要不、、、等他气消了在说?
徐先生冷眼一扫,她只觉这屋子里气温都低了许多。
“太太用过餐了吗?”徐黛在问,明显是有意将屋子紧张的气氛移到安隅身上去。
她张了张嘴,尚未言语,只见徐绍寒冷飕飕的睨了她一眼,转身上楼了。
一屋子人楞在了原地。
面面相窥之余不忘将目光落到安隅身上。
众人似是知晓了为何自家先生归来情绪不佳。
“太太,先生归家见您未归,心情似是不大好,”这意思无疑是在赤赤裸裸的告知安隅,先生心情不佳是因您,您得上去哄哄。
“倒杯水给我,”安隅开口。
徐黛愣了一秒,望着安隅久久未动,后者在重复了一遍。
她才缓过神来。
见安隅正儿八经及其悠闲的站在客厅喝水,徐黛心都拧巴了。
只怕是安隅这水还没喝完,楼上徐先生个该气的就地自燃了。
“太太,”徐黛在唤。
“好好的怎么发那么大火?”安隅问。
还不是因为您。
但这话,徐黛不敢说,只将原有告知安隅,说是下午佣人没看好黑猫叫他给跑出去了,先生回来时恰见黑猫蹭的乱脏脏的回来,训斥了佣人。
安隅闻言,点了点头。
徐黛妄以为,理由听完了,您该上楼去哄哄了吧?
可这人,不仅没上楼,反倒是绕到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
徐黛可急死了。
瞅着安隅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急的满脑门儿的汗。
可偏生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开口劝说。
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中和话儿来。
“太太,”她在一旁轻唤,这话语里的无奈劲儿听的安隅头疼。
“徐黛,你喊得我头疼,”安隅瞥了人一眼。
“您搁这儿头还没疼起来先生怕是在楼上都该气死了,”徐黛一时话语脱口而出,说出来才反应过来。
主仆之间不可逾越,这是天理。
可她今日,显然是多说了。
安隅侧眸望向徐黛,总觉的这人今日同往日不同,往常即便是有心规劝也会注意语气,可今日,倒显的直来直去了许多。
“那如何?我去将黑猫洗干净了抱他跟前去让人消消气?”问是如此问,说也是如此说。
安隅想,她有不傻,明知徐先生正在气头上,她还没想好怎么哄人家便贸贸然上去,跟送头有何区别?
哄没问题,总该有套路不是?
徐黛闻言,一时间不知晓如何言语。
愣了半晌,听到楼上传来的咆哮声。
那怒气冲冲的话语让一屋子人惊得一颤。
徐黛正欲动身上楼,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主人站起身,道了句:“我去吧!”
这简短的三个字,带着一股子上战场的感觉。
徐黛听着又急又好笑。
好似瞧见了这个独立自强的太太身上冒出了那么点小女孩才有机灵模样。
二楼书房,徐先生肺都气炸了。
气的心肝脾肺肾都挤乎了。
瞅瞅他娶了个什么东西?蹬鼻子上脸。
为所欲为,、随心所欲。
本就是气急了,原想着归家能说了句顺耳的话儿听听,眼下倒好,只怕是他活活气死了那个小没良心的不白眼狼儿都不见得会心痛一下。
知晓她面皮薄,不指望她能在客厅说什么贴几话。
可偏偏上了书房许久都不见人,徐先生可谓是气的心肝脾肺都挤到一起去了。
伸手,将书桌捶的砰砰直响。
安隅进去,便见这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吓得咽了口口水,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徐先生见书房门被推开,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安隅身上,眼睁睁多的瞅着本是要进来的人愣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
气的他浑身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敢在往后退一步你看老子不弄死你。”
这咬牙切齿的话语听的安隅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不仅止住了,且还硬着头皮往里去了去、
迈步至一旁茶几上,俯身倒了杯水,身受递给她,俏生生的眼眸落在徐先生身上,尽量揉着话语开口:“喝点水。”
降降火。
徐先生接了吗?
没有。
直愣愣的目光落在安隅身上,带着审视。
徐太太心里此时住了个小猴子,小猴子在她脑袋里抓耳挠腮的,想尽了办法。
对她来说,难吗?
难。
哄人是个技术活儿。
见人依旧没有松动的意思,徐太太扬着脸面望着徐先生道:“我说八点回来的,现在还没到八点。”
话语落,一声冷笑响起:“我是不是还得登个报广而告之的夸奖夸奖你?”
“、、、、、”徐太太有一秒语塞。
她抬手,落在徐先生健硕的臂弯上,缓缓捏了捏,低头,将脑袋抵在他胸膛上,稍有些郁闷。
“我也不是时常出去啊!”她开口,话语间带着些许委屈。
比起往年,安隅今年出差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不然宋棠怎会劝她醒醒?
“是不时常,”徐先生点了点头,似是认可她的话语。
是认可吗?
并非。
要是认可,他怎会伸手推开她?
安隅脑子疼。
徐先生心肝脾肺肾疼。
这二人此时好比委屈男碰上了钢铁烈女,委屈的人委屈的要死,烈女因着不会哄人头疼的要死。
反正都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