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大家坐的舒坦点,炕桌特地拼了两张,宋爷爷年纪最大又是客,坐上座,王宝生和萧铁柱坐他对面,萧家哥儿仨坐他左手边,右手边则是宋恩礼。
宋恩礼见王秀英拿着碗准备坐八仙桌,下去把她拽上炕,“娘你干啥呢,自家人还这么见外。”
王秀英讪笑,“我觉得坐底下方便点儿,没别的意思。”
“就是啊她亲家,你可不能这么见外,老头子我还得在你们家叨扰一段时间嘞。”嘴馋归嘴馋,最基本的餐桌礼仪还是得有,在萧家人未全部上桌前,宋爷爷并不拿筷子,端着碗茶问对面的萧铁柱,“亲家啊,你们家鸽子呢?咋没见影儿?”
王秀英正愁这大冬天的上哪儿给这亲家爷爷整只鸽子吃,就见宋恩礼在她爷爷胳膊肘那儿捅了一下,“萧大哥在省城部队里呢,得放假才能回来。”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汽车声。
众人喜不自胜,王秀英更是亲自下炕去给开门,“这不,随喊随到,老四回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这老儿子还有个绰号叫“鸽子”,听着怪亲切。
萧和平一身戎装进门来,小媳妇娘家来人,为显重视他穿的是跟军装一套的长款呢料军大衣,他腿长肩宽,更显得精神威风。
进门先在炕前站直,跟宋爷爷打招呼,“爷爷好。”
面带恭敬,不卑不亢,看向宋恩礼时却是眼带柔光无限宠溺。
这气度风姿,哪怕就是放在几十年后的年轻人都实属罕见,更别提这个要啥没啥的破落年代,宋爷爷连连道好,手指点点宋恩礼,“比你爸好!”
仅仅四个字,却是叫满桌人放下来心来。
宋爷爷虽然年纪大了有些爱胡闹,骨子里可不糊涂,鉴了一辈子的珍宝古玩,看人的眼光比宋恩礼强得不是一星半点,他说好那就一定是好!
宋恩礼想起不久前父亲关于未来女婿标准的那番言辞,低声对宋爷爷道:“回头您把那四个字跟我爸说说。”
宋爷爷心下一琢磨,“以后我想来这儿你就得带我来。”
“成交!”
爷孙俩拉钩盖章,把萧家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萧和平上炕桌跟宋恩礼和王秀英坐一侧,小孙则照旧去八仙桌跟女人孩子们挤。
回到萧家,宋恩礼胃口都好了许多,家里餐桌礼仪多,一筷子夹多少菜都有限制,不像这儿这么随意,加上有萧和平在身边,孕吐反应没那么强烈的她一口气吃了一碗半才歇。
抬头去看她爷爷,正一口啃二面馍一口老咸菜,满足好像抽了大烟似的。
王秀英心里道了声“果然”,这亲家爷爷果然是山珍海味吃腻了特地换口味来了。
野菜炒肉拣着野菜吃,野蘑菇炒鸡蛋拣着野蘑菇吃,杀猪菜看样子也喜欢,猪血豆腐吃了好几块。
她用心记下,准备好好捣鼓这几天的饭菜好让亲家爷爷满意。
宋恩礼吃好后便下了炕,回屋开始收拾东西,爷爷要住她这屋,她跟萧和平就得搬回小院,蛇的传闻倒是可以利用冬天冬眠做借口,至于那些个爱搞事情的知青嘛,小院屯了这么多东西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要是愿意天寒地冻的睡院子里,她不反对。
王秀英进来时,她已经把自己和萧和平常穿的几身衣裳以及日用品收拾好。
“红旗啊,你这就要回省城?”
“不是的娘,我爷爷想在咱家住一段时间,我们这屋给他住,我跟萧和平先搬去小院,不过吃饭还跟家里吃,就是我爷爷那人有点不着调,得给家里添麻烦了。”一想到自家爷爷她这两侧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她突然觉得父亲早上阻拦搞不好是假装的,这会儿保不齐在家里偷着乐呢,谢天谢地,总算把爷爷这搞事精给送走了。
“也成,那我先去把屋里的火炉子火炕给你生上,等回头暖和了你再去,要不然这一下子进去得冻着。”关于宋恩礼的父母到底是个啥态度,王秀英很聪明的选择不问,眼下这个样子已经是从前求不来的美好,奢求太多就是贪心。
她帮着宋恩礼把衣服打进包袱里。
小儿媳好不容易回来,她也不敢再提叫小两口分开住的话,只能靠老儿子自己自觉了。
宋恩礼从衣柜里拿了黑布和棉布,“我针线活不好,麻烦娘您给我爷爷做身棉衣吧,他非说想穿。”
王秀英给她把布和棉花塞回衣柜里,“这些东西娘那儿都有,亲家爷爷不嫌弃就好,没啥麻烦不麻烦的。”
“那您到时候用缝纫机给他做,这样方便点,等会儿我让萧大哥把缝纫机搬你们那屋去,平时做个啥也不用那么麻烦。”
缝纫机的机头可以掰倒藏进桌肚子里,把上面的木盖儿一盖就是张四方桌子,所以搬回家这么久也没人知道,都以为就是个稀罕点的桌子。
王秀英也想给宝贝孙子多车几身衣裳,没反对。
两人把要拿去小院的东西全堆一块儿,大冬天也懒得搬来搬去,反正王秀英觉得她是仙女,她干脆把东西全装进了空间,亲昵的挽上她胳膊,“走吧娘,咱俩一块儿去,您生炉子我把院儿里的东西先收拾收拾。”
王秀英让这出给唬得一愣一愣,一路上把嘴闭得紧紧的,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说漏了。
她这小儿媳,真的是有大能耐啊!
“萧家嫂子,你俩干啥去呢。”有社员见两人往小院方向走,忙跟上去,想去小院看看那些个好东西过过眼瘾,顺便把自家闺女啥的提一提。
不说别的,就光萧和平先前那喜酒摆的就是十里八乡独一份儿,自家闺女嫁过去肯定也差不了,到时候娘家也有面子。
王秀英闭着嘴摇头,宋恩礼不清楚自家婆婆为啥说噤声就噤声,只得帮着回答:“我娘中午吃花椒麻了舌头,说不了话。”
“那可得都喝点茶水,我们家闺女前几年从后山摘了不少野茶叶子回来,上我们家给你拿点不?要说我们家那闺女那是真贤惠……”眼瞧着就要开始吹,王秀英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儿了,不麻了,茶叶我们家有,丁嫂子你留着自己慢慢喝,我们还得去学校就不跟你白话了。”
就她们家那手脚不干净的闺女也好意思来说亲!
还不知道这茶叶那儿顺来的呢,憋了二十几年没嫁出去,好不容易说上个对象,才去人家里一回就把人家里给偷了,立马让人扭送回来,也不嫌丢人!
王秀英越想越觉得还是那啥罗立秋合适,那姑娘手脚勤快心底也好,实在是老二这条件摆在这里,四个拖油瓶挂着,她没好意思开那口。
“红旗啊,等会儿收拾好小院咱娘俩儿去学校看看立秋吧,她现在一个人住那儿,瘸着个腿怪不方便的。”
“学校办起来了?”回来没看到罗立秋,宋恩礼原先就想问这事。
“可不,有两天了,刘家那院儿整了两间教室一个宿舍,现在俩老师的吃住都在里面。”
“那等会儿可得去瞧瞧。”两人说话间已经到地方,小院门口张老棍他们正围在院墙外头烤火,左右围了席草编帘子,顶上还有片茅草檐子,全是新弄的。
“嘿,你们几个蹲这儿干啥呢,不冷啊?”宋恩礼掏出钥匙准备开院门,天气实在太冷,锁眼都冻上了,好半天才打开。
张老棍见到她,习惯性的咧嘴着笑开,搓搓烤得发红的手拢进棉衣袖子里,“早上就听说嫂子你今天回来,总算是见着人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这院儿里的东西怕是真看不住咯,这才几天功夫已经来来去去好几拨望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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