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记和武威都认识宋恩礼,挺客气的跟她打过招呼。
其实不用再找任何人做情况了解,萧和平的话就已经足够叫他们相信事实真相,不过为了不让人说嘴,贺书记还是再一次询问了吴三妹事情的经过。
陈家沟大队也属于红旗公社的辖区范围,因而在吴三妹眼里贺书记就是顶着天的大人物,眼下大人物这么重视自己亲自问话,她当然要卯足了劲往死里编排萧和平和萧家。
所以这话一出口,比刚才在县公安局做笔录时又夸张上好几分。
“我说你还能不能行了。”一公安干事实在听不下去,“啪”的合上准备二次记录的笔录本,“武大队,还记啥啊,一会儿一个样一会儿一个样,问几次能有几个故事,干脆咱也当故事听听得了。”
吴三妹敢跟萧家耍狠,可不敢在公安面前耍横,复又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当场横在炕前打滚,“可没天理了啊,这明摆着的事儿没人相信啊!可怜我这八辈儿贫农能上哪儿讨公道去啊!儿子儿媳叫人砍了腿,小闺女又叫人撵出家门,我这老婆子还活个啥劲儿哟,死了得咯……”
“甭跟我来这套。”武威见惯了这样的把式,根本不放在眼里,“说话要讲证据懂不!没证据就是诽谤,到时候一样把你抓起来!污蔑军人,破坏军队形象,关你几年不成问题。”
吴三妹吓得一哆嗦,“啥,你还要关我?”
按道理说这种时候陈招娣一定会站出来哭着喊着求武威放过她娘,可是宋恩礼回头一看,人没了!
她见王胜男站在院子里对自己挤眉弄眼,好奇寻出门去,“咋了?”
院门外,隐约传来陈招娣的哀求声,“建军,我知道你也不能跟我过了,我最后再求你个事儿行不,你跟小春过吧,我娘说的对,好歹她是我亲表姐,不至于亏待咱的娃……”
“……”宋恩礼跟王胜男面面相觑。
“这他娘的脑子有坑吧!”王胜男狠啐了一口,跑出去横在陈招娣和萧建军中间,“我说姓陈的,你有啥资格要求我二表哥娶谁?他娶谁都跟你没关系!别他娘的拿你那四个娃说事,你要是真在乎她们能丢下她们不管吗?”
萧建军见到两人,总算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跟这个已经离婚的媳妇说啥。
昨晚那一出,已经是他的极限。
宋恩礼了解他的性子,把他叫进屋,把愤愤不平的王胜男也叫进屋,只留得陈招娣一人在门口哼哼唧唧的哭。
王胜男到灶间转了转,见王秀英正在和面准备午饭,也洗了手要帮忙,“老姑,你们家中午做啥好吃的?”
“这么些客人,得好好包一锅饺子,待会儿你跟你爹也留这儿吃。”王秀英嫌她碍事,给她塞了一个煮鸡蛋叫她上一边儿玩去。
打从昨晚周振兴气急离开后,王胜男到现在还没跟他说上话,刚才她特地上地里去看他,人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只管自己埋头苦干。
家里爹娘知道她爱拿东西去给周振兴,把能吃的全藏了,连片菜叶子也没给她留,她正愁找不到东西去哄周振兴,赶紧揣上鸡蛋就走了。
周振兴正跟几个女知青在地里聊得火热,见到她来,立马垮下脸扭头继续锄地,几个女知青也是同样反应,一下子六七个屁股齐刷刷对着王胜男。
王胜男心大,倒也没觉得有啥,笑嘻嘻的握着鸡蛋跑到周振兴跟前,“振兴哥,给。”
她是一路握着跑来的,鸡蛋被她握在手心正热乎着,还冒着丝丝热气,那股诱人的香气透过鸡蛋壳拼命往外钻,香得周振兴不停咽口水。
他早上就喝了一碗热水,这会儿肚子里正空,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用一种近乎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王胜男,“王胜男同志,我一直以为你跟那些庸俗的农村人不同,你这样思想进步的女青年应该跟我们这群人是一个队伍的,可是你看看你,非但没有半点积极向上的精神,还成天跟那些爱嚼舌头根的妇女搅和在一起,你真让我感到失望。”
一夜之间,称呼从小王变回到王胜男同志,之前所有朦胧的美好似乎全都烟消云散,王胜男心里堵得要命,“振兴哥,我真没有跟人嚼舌头根。”
“你没嚼,那萧和平是咋知道的?”周振兴气呼呼丢下锄头,往河边走去。
王胜男赶忙跟上去,依旧固执的递着鸡蛋。
这事儿她不知道咋解释,她偷偷从家里拿口粮接济周振兴可不止萧和平一人知道,全家都知道,她要是这么跟周振兴说,估计他真能不理她了。
“我老姑家中午包饺子喊我去吃,回头我给你捎一点。”
听到饺子俩字儿,周振兴口水咽得更勤,他故意板着脸找了个石墩坐下,王胜男立马把剥好的鸡蛋塞到他手里,“我四表哥那人就这样,嘴欠还成天瘫着脸,我四表嫂都不爱搭理他,你也别跟他计较,反正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成,你看我四表嫂就比他思想进步,从来不会说三道四还热心肠,先前你受伤她就特地拿了麦乳精给我。”
香喷喷的煮鸡蛋就在手里拿着,周振兴实在忍不住,三两口就给嚼了,嚼完后还不忘掏出手帕摸摸嘴,用一脸的文质彬彬代替刚才狼吞虎咽,“也就是你我才愿意搭理,听说你四表嫂是沪市人?”
“嗯呢。”
“好好一沪市人嫁到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干啥?”
王胜男下意识皱了皱眉,“她跟我四表哥看对眼了呗,这有啥,我四表嫂是沪市人我四表哥也不差啊,听我爹说在部队里当干部的咧。”
周振兴不屑的笑道:“光听你们大队的人说他当干部当干部,哪有成天坐家里当干部的,怕是瘸了腿早让人撸了吧,再说了听说你四表哥才二十来岁,部队里可没二十来岁的干部,就算有估计也就是个班长啥的。”
这话换做别人说,王胜男早跳起来跟人据理力争,可眼下说这话是周振兴,是她的情哥哥,她却表示理解。
萧和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周振兴下不来台,还不许人背后说他几句?
“我也不知道我四表哥到底在部队里干的啥,管他呢,反正他马上就要回省城了。”
“那你四表嫂去吗?”
“去啊,干啥?”周振兴突然关心起宋恩礼,王胜男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周振兴倒是不觉得有啥,“这不是马上就要冬天了嘛,我想让你四表嫂帮忙从省城帮我带点棉花回来,我想穿你亲手给我做的棉衣。”
周振兴没好意思告诉王胜男,强势的新大嫂进门后把家里的东西全给搜刮回了娘家,连他的旧棉衣和那身最喜欢的华达呢中山装也被拿走,母亲给他寄冬装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件破洞的旧线衫,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这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衣还是他花了仅有的三块钱和那双皮鞋跟张老棍换来的,不然他早冻硬了。
而且新大嫂进门后一力掌管了家里的全部钱粮,不允许他母亲再给他寄半分,更在来信中提醒他一定要好好在农村做贡献,要是敢偷着跑回家,她一定去学校举报他思想不积极,他现在是有家不能回。
王胜男听到这话,俩脸蛋顿时比让风刮皴了还红艳,“那我回去问问我四表嫂。”
她捂着脸跑开,周振兴还在后面喊她千万别忘了待会儿的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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