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换了男装才能治病呢?
这里头自然是有原因的。
话说江慧嘉这厢换了男装,又在白果的帮助下束好头发。她身材修长,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的。如今扮做了男儿,但见玉面秀眉,目若晨星,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郎君。
尤其是她本是女儿身,五官之精致自然远超寻常男儿,她又经历特殊,身上自有一股独特的从容潇洒气质,这时身着男装翩翩走来,当时就惹得白果小心脏乱跳,红透了半边脸颊。
这男装却是江慧嘉出行前就准备好的,那时候她就考虑到出门在外,很可能会有用到男装的时候,所以特意照着自己的身形定制了两套男装。
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江慧嘉在乡绅家太太的带领下,直接去到小娘子的闺房。
此前江慧嘉还这样嘱咐乡绅太太:“还请太太不要着人通报,我们直接去见小娘子,重点是要出其不意。”
乡绅太太十分不解:“这是为何?”
江慧嘉道:“太太认为小娘子当真有病吗?”
“难道不是?”乡绅太太很惊奇。
江慧嘉笑道:“小娘子身体康健,原本是并没有病的。如今举手不下,我将其称之为情志失调。总之太太不要通报,不论我做什么也都不要打扰,明白吗?”
乡绅太太云里雾里,嗯,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她诺诺地应是,几人到了小娘子的房门前,江慧嘉当先一抬手,就将房门推开了。
这家的小娘子原本就因为得了怪病而焦虑难堪,正躲在屋里不肯见人,身边甚至是连丫头都不留一个的。这时候竟被人突兀推开房门,她顿时惊吓起来。
她立即躲到屏风后,江慧嘉却三两步跟上,也不管旁的什么,上前就说:“这位娘子得此怪症,乃是风邪外袭所致,须得艾炙小腹丹田之穴。小娘子,小生为你脱衣。”
说着,并欺上前去,伸出双手作势要解这小娘子的衣带。
“啊!”这下还得了?
小娘子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立即下放,护住了腰带,惊怒道:“走开!登徒子!娘!阿娘救我!”
她双手捂着腰,向着走在江慧嘉后头,此时已瞪大了嘴巴说不出话的乡绅太太跑去。
乡绅太太接住她跌跌撞撞的身子,张了张口,脸上却只是又惊又茫然的神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家小娘子伸出小手攀住她手臂,可怜地对着她垂泪:“阿娘,我好怕……你怎地带了这样的人进来?你快赶他除去!”
一边攀住乡绅太太的手臂寻求保护,一边抬手就向江慧嘉指去。
江慧嘉这时候哪里还有先前那“登徒子”的唐突样?
她正整了整袍袖,立在原地,含笑向这边看来呢。
乡绅太太纠结地看着江慧嘉,结巴道:“这、这……江大夫你这是……”
江慧嘉只将目光看向她家小娘子,乡绅太太才后知后觉地恍然:“瑶娘,你好了!”
然后她才又反应过来,江慧嘉虽是扮了男装,但事实上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呢!
同为女儿身,江慧嘉又能对她女儿做什么唐突事?
乡绅家后来如何称奇,又是如何感谢江慧嘉的且不提。
这件事情后来被白果拿出来说给宋熠和章镖师听,那可是说得精彩曲折,简直不输传奇故事。
宋熠也觉得很有趣,因为要避嫌,先前江慧嘉在乡绅家后院给他家小娘子治病时,宋熠和章镖师都是留在外院,没有跟进去的。
所以他们就只能听到白果的故事版本。
还别说,白果的故事讲出来,实际上早就比江慧嘉原本的治病经历还要精彩许多。
宋熠饶有兴致地将这一段记载进了他的游记中,也问江慧嘉:“怎地这一吓竟也能将人吓好?”
江慧嘉道:“这叫突袭惊吓法,实际上应该算是心理疗法的一种。这家小娘子病症尚浅,因此才能用突袭惊吓,立时治好。”
又举例道:“乡下是不是有偏方说,若是有人频频打嗝,只需另叫一个人突然到他背后吓他一吓,这个嗝就立即能被收住?”
“这叫吓唱。”宋熠点头,“我小时候也是听过这个说法的。那……什么又叫心理疗法?”
江慧嘉道:“从人心出发的治疗方法,都叫心理疗法。三郎,你不觉得世上最具力量的,不是高官,不是权贵,不是武者,不是富贾,而是人心么?”
人心!
宋熠想及一路走来所见所识,最后在游记上写道:“人心微妙,小如草芥,大如天河。大势滔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到达杭州时,已经是一年的夏季了。
一路上贫穷富贵都见过,繁华荒凉也都经历过。
杭州就算是他们这一段旅程的转折站,原本江慧嘉跟宋熠还计划过要连苏州扬州也一起走一走的,不过这一年九月宋熠就要参加乡试,他们还要在九月前赶到长沙府的,所以去苏州扬州的时间显然是没有了。
因此游过杭州,他们就要返程。
到了杭州,西湖是必去的。
从来此地有过太多传说,使人都不知是因情才景美,还是因景才情美。
江慧嘉和宋熠肩并肩走在长长的白堤上,看着堤上垂柳,湖中夏荷,都不由得入此情境,心怀怅廖。
大靖朝的西湖边上也有雷峰塔,这座雷峰塔却不是后世传说里镇压白蛇的那座“雷峰塔”,大靖朝并没有《白蛇传》的故事,只流传了吴越王的传说。
雷峰塔系吴越王钱弘俶所建,最初目的说是要为王妃得子祈福。
这里头又有一个浪漫的故事。
宋熠说起了这个故事:“王妃回乡省亲多日不归,吴越王寄书曰: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虽言缓归,实则盼归。深情而含蓄,至今传为佳话。”
江慧嘉也听过这个陌上花开的故事,从来也觉得十分浪漫的。
两人并肩走在初夏的白堤上,江慧嘉笑问:“那我若是离你许久,你给我寄信,会说要我缓归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