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发出哗然的声音。
这是因为村民们不懂,所以觉得江慧嘉的动作很神奇。
就连先前还对江慧嘉满是不信任的褔平,因见患者外显的症状的确有所好转,一时都收敛了骄横气,用又惊讶又尴尬的目光打量江慧嘉。
其实江慧嘉只是给患者做了简单的中暑急救而已,十宣刺血是中医传统的急救方法之一,能够应用于许多急症,效果都很明显。
除去为患者十指放血,江慧嘉紧接着又用银针扎刺患者两边耳尖,然后一手下探,正要去抓患者跟腱。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就在半途停住。
因为患者抽搐的症状虽已停止,可人却仍然昏迷不醒,小厮褔平就忙问:“敢问女大夫,为何停手了?”
女大夫?
这是什么鬼称呼?
江慧嘉心中不喜,口中不急不缓道:“男女授受不亲……”
褔平简直要被她这“授受不亲”给急坏了,江慧嘉倒也没有要在给病人做急救时为难人的意思,马上又道:“你将手下探,抓到这里。”
她指向患者脚后跟上方一点的位置。
其实江慧嘉停止动作,只不过是因为初步的急救已经完成,患者情况趋于稳定,不会再发生什么危险。所以她才小小洁癖发作,不愿再自己动手去抓患者跟腱。
要知道,躺在这里的可是个四十岁中年大叔,又不像郑七娘、周丹娘那样是年轻女子。
医者的眼中虽然只有患者,没有男女性别之分,但江慧嘉除了是医生,她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在情况紧急时她可以抛开一切只顾救人,可一旦条件允许,她的小矫情就通通都出来了。
褔平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去。
江慧嘉道:“脱鞋。”
褔平又愣了一下,忙将患者两脚鞋子都脱了。
江慧嘉指挥他:“脚后踵上方有一处凹陷,摸到没有?”
褔平就伸手去摸。
江慧嘉道:“此处名叫跟腱,可是略有鼓起?”
人中暑昏迷后,跟腱会变得特别敏感。筋腱也会变得粗大,与平时不同。
褔平果然摸到,不由道:“正是!”
江慧嘉道:“解开患者衣领衣襟,再为他除去鞋袜,用力拉扯他双脚跟腱,患者即刻可醒。”
说着她就背转身去。
这里毕竟是古代,江慧嘉入乡随俗,虽然不觉得自己看了别的男人敞衣襟会辣眼睛,不过她还是遵循常俗,选择了回避。
反正微胖界中年大叔的身体,呃……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村民们见江慧嘉背过了身,也都连忙跟着转头不看。
江慧嘉道:“乡亲们都散散开罢,中暑之人最怕围堵,敞开些他好得快。”
说着她甚至向外走了几步。
村民们顿时不好意思再围着,有说晌午时间到了要回去吃饭的,有说太阳晒人要回去阴凉的,还有叹着气说今年太阳太毒田里水不够,还要挑水浇田,实在有够愁人的。
哪年六月不热呢?
江慧嘉倒觉得还好,毕竟这里可是山清水秀的古代乡村,比起现代社会的钢筋都市,这里的夏天可不知道要凉快到哪里去了。
虽说在现代有空调可吹,在古代没有空调,还必须长袖长裙,全身上下都包裹严实,可相比较起来,江慧嘉还是宁愿享受自然风。
很快听得身后“啪”地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哑的呻吟。
褔平惊喜道:“老爷!您醒了!”这回倒不喊“大人”了。
张捕头也沉声喊了一句:“老师!”
他居然称这中年人做老师!
村民们三三两两这时候都走得远了,也有人听到了张捕头的称呼,不过之前的热闹已经凑完,如今天气实在太热,倒也无人再回转头来继续关注这三人。
那头褔平殷勤道:“老爷,先喝口水吧。”
那老爷低哑地应了句,接着就是喝水的声音响起。
张捕头则低声道:“老师,是这位娘子救醒的您。上回在悬壶堂,为卜大壮缝伤口的也是她。”
“老爷”喝过水,低回了一句什么,张捕头应“是”。
又对江慧嘉道:“江娘子,我老师如今醒了,可还要继续诊治吗?”
江慧嘉道:“且到阴凉处先歇着,需用些药。”
顿了顿,江慧嘉道:“寒舍正好备有相对应的一些药物,诸位若是不弃,可到寒舍暂歇歇脚。”
这一回与江慧嘉对话的不是张捕头,而是声音仍然嘶哑的“老爷”,他虚弱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娘子了。”
江慧嘉用团扇微微遮到额前,仍是背对几人,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几位请来。”
因为是中午时候,学堂里的学生们都放学了,江慧嘉带着张捕头等三人往家走,路上倒也甚少见人。
偶有几个也是之前出来看热闹还未归家的村民。
遇到时村民们总会与江慧嘉闲话几句,也有人好奇打量张捕头等人,或是夸江慧嘉医术好,果然轻易将人救醒了。
张捕头便道:“原来江娘子在乡里是惯常行医的?难怪上回在悬壶堂时,江娘子一手缝合术那般惊人。”话语中略有深意。
要知道,那回在悬壶堂的时候,江慧嘉可是很明确地表示过自己不通医术的!
江慧嘉笑道:“便是那一回,在悬壶堂里见识了刘老爷子的医术,小女实在心生向往,这才寻了几本医书,瞎看着学了些东西。”
说话间,桃林小院已在眼前。
江慧嘉一边推门一边道:“也是乡亲们不嫌弃,小病小痛地都来寻我看。如此一来,勉强积累了些经验,能看些小病,算不得什么行医。”
她正说着,那边宋熠听到声音,推着轮椅从西屋课室出来,就接了一句道:“娘子太谦虚,你本来就天资聪颖,禀赋非凡。如今不过是时日尚浅,他日必能在医道上大放光彩的!”
乍听到这句话的江慧嘉:“……”
她窘红了脸,忽地站住脚,尴尬又羞恼地看向宋熠。
宋熠对她眨眨眼。
嗯,我娘子,我不将她捧上天,又由谁来捧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