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青衣首领与江慧嘉面面相对。
没等青衣首领有所反应,江慧嘉却先声夺人:“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皇上如今的身体都全靠我鼎力照管,贼人竟敢绑我,当心皇上诛你们九族!”
这番话中,信息量委实太大了。
青衣首领都一呆。
丁河从他身后钻过来,嘿嘿笑着就对江慧嘉打了一个躬,笑道:“神医且担待些,我等也不是坏人,还请江神医稍稍宽心,莫急莫急。”
说着,他一把拉过青衣首领,又将木屋门关上。
青衣首领默然不语,被丁河拉着走到离木屋约有三五丈的距离外。
“上使!”丁河兴奋道,“是小的之前想岔了,一个小小的平城又算得了什么?不如将这江神医献给代王。”
青衣首领表情不动,只是直勾勾盯着丁河。
丁河搓搓手:“嘿嘿,上使啊,小的就是个没见识的,自然不如上使胸有丘壑。是小的多嘴了,该怎么做上使心中自然有数,哪用得着小的多嘴呢?”
“不,我看你有见识得很。”青衣首领终于哼一声,却是露出了思索的神态。
丁河不是他们真正的同伴,自然不知道,两日前,青衣首领实则收到过一个对江慧嘉下杀手的命令!
而昨日,他又收到一个绑走江慧嘉,万万不可伤她性命的命令。
两个命令分明有矛盾,却又都是来自代王那边。
最有意思的是,第二个命令下来的时候,从传讯背后的意思来看,青衣首领判断,下达第二个命令的人并不知晓第一条诛杀令的存在。
这就值得深思了。
代王死士,都是单线联系。
纵然是到了青衣首领这样的级别,他也只是有个收信渠道,却并不能明确知晓自己的上线是谁。
那么,是什么导致他用同一个渠道收到了两条截然相反的命令呢?
江慧嘉此人,究竟是杀是留,又该如何处置才好?
丁河脸皮奇厚,还是没忍住又啰嗦了一回:“上使,小的是有些愚钝,小的就知道,有一条咱们得认准。咱们啊……是给代王殿下做事的。”
说着,他自己又激动了一回:“不论如何,将这江神医献给代王殿下,准错不了!”
青衣首领皱眉,丁河却在心中暗暗做下决定,不管怎样,都务必要劝说青衣首领把江慧嘉送到代王那里去。
唯有如此,他丁河才有可能跟着见到代王,他这一身长材,也才有可能真正获得用武之地啊。
木屋内,强打精神用“天眼”暗暗观察到此的江慧嘉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收回所有精神锁链。
同时她微微阖上双目,半是休息,半是思考:按照张重此前喊话的消息来看,那个所谓代王如今正在攻打京城。那么,他们是要带她上京?
“此去京城,路途不远不近。”江慧嘉暗忖,“代王围京,也不知情况如何了?其它州县又有何反应?最好,我还是要想办法在半途逃脱才是。”
此时的京城,战局却是瞬息又变。
代王带着他的檄文和神臂弩,杀了京城一个措手不及,杀得京城上下人心浮动,杀得汴京城头血流成河。
南熏门左右众人,无不心魂俱丧。
守城大将刘天中不论怎样嘶喊,都难以聚拢人心。
这个时候,京中留守的禁军数量其实也还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禁军,看起来与敌军打出来的“二十万大军”说法相差无几,禁军还是中央精锐,论理来说,战斗力还要更强。
又何况,自来攻城的总要比守城的更费力许多。
一般来说,要从正面攻下一座城,攻城兵将数量最好要达到守城兵将的两倍,这才算是合适的配比。
代王区区一反贼,带来所谓二十万大军,就敢打汴京,这是不是有点太低估汴京了呢?
可真实情况却是,代王打得汴京守军惨况难言,就差没哭爹喊娘。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得归功于代王的神臂弩。
此物,是真正的战争神器!
而汴京有城墙四面,城门十七座。
二十万禁军必须驻守四面城墙,看紧整整十七座城门,兵力一分散,分到每座城门的又还能有多少?
固然代王是集中所有兵力,只盯着一座南熏门打,可汴京这边却不能不管其它城门,也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到南熏门来。
这也是代王的狡猾之处,敌人兵力分散,他却兵力集中。
他更不玩围攻这一套,只盯着一座城门打。
要是能打开这座城门自然很好,而假如大靖朝廷顶不住压力,打开反方向的城门索性弃城出逃掉,那结果……大约还更美。
代王的目的本就不是困死这座城中的人,而是要入驻京城,占据高地,夺取名号!
“将士们!”代王肃立战车之上,身旁亲卫挥旗,又有传话官代为大声喊话,“登上城头,杀一人者,赏金千钱,杀二人者,赏金万钱,杀十人者,赏金十万!”
十轮神臂弩齐射后,反军架着云梯冲城了!
“冲啊——!”
军阵中,无数声嘶喊此起彼伏:“杀——!”
“杀十人府校,杀百人旅帅!”
反军士气冲天,而南熏门上死伤一片又一片。
城门口,一辆巨大的冲车被推了过来,这是反军在准备撞城门。
轰——
第一次撞门,城门震动。
城头上补充上来的禁军们无不骇得面无人色。
“嗡——”
忽然,金磬之声响起。
内城处,一众骑士如风卷般策马疾奔而来。
为首之人金盔金甲,身后披风猩红猎猎。
两侧倚仗齐全,气势浩荡。
另有开道之人大声呼喝:“太子驾到!殿下亲征!”
太子来了!
禁军一方陡然士气大振。
不需太子有多么了不起的勇武与本事,就冲他敢、他肯站到这刀箭纷乱的城头上来,就足够给大靖军士以无限鼓舞。
毕竟在传言中,这位太子殿下崇尚礼佛,又体弱多病,委实是一位真正的“佛系太子”。
他面如冰雪,身躯劲瘦,虽有修长体态,却更似一位饱读诗书的文士,便是上了战场,也应该是站在后方被重重保护的儒将才是。
禁军们又是欢呼,也有感动的。
刘天中更是热泪盈眶,暗暗下决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殿下却亲涉战场,此番我定要拼死保护殿下,以忠心报国。”
不料太子到了城下,却是一提缰绳。
他胯下骏马便前蹄一纵,如排云踏风般顺着城下台阶就上了城头。
城头上厮杀正烈,太子反手抽出兵器,横刀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