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白云城,沈漠离发现此处一点没有王公贵族应有的奢华。
路上除却普通商贩和民众,见到最多的就是各种持剑之人,甭管长剑短剑反正行走在此的江湖人皆属剑客。
与其说白云城是一座海外孤城,不如说这里是剑者的圣地更为恰当,可惜,他们跟叶云谦一样,都对叶孤城产生了错误的理解。
相比西门吹雪人性的光芒,叶孤城仙人般的白云飘逸中隐藏了强烈的妖异锋芒。
西门有朋友,有爱人,而叶孤城的世界则是彻底的孤独寂寞,此生只与白云大海为伍,在剑道上独自求索。
那句我即是剑,足以清楚阐述他的剑道理念,因此才会说叶云谦的剑跟他完全不同,强修天外飞仙只会彻底毁了这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剑客。
反之,沈漠离跟叶孤城的理念就很接近,这也是他当时为何会吐露那句诚剑者必不诚于人的原因,相信有了这句共鸣之语做铺垫,足以让叶孤城见他一面。
至于最终能否成功,还要看沈漠离的临场发挥了。
......
在侍者的牵引下,沈漠离很快来到了城主府后山。
这里遍地草木本无任何稀奇,唯有石壁上深深刻凿的剑痕,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光是简单注视一眼,就能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强大剑意,哪怕是如今的沈漠离,用尽全力都只能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若剑道修为稍低之人,光凭这一眼足以引起体内气劲躁动,从而造成不小的内伤。
“可怕的剑。”沈漠离轻声评价。
“何处可怕?”
突然,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收回投向剑壁的目光,沈漠离转过头来,发现来者是一个白面微须,穿着雪白长袍之人。
这个人的脸色很白,不是那种苍白,也不是久不见天日的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在石壁阴影的笼罩下就像是两颗寒星,刺的沈漠离双目生疼。
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白袍男子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此人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迎着来者的目光,沈漠离淡然说道:“石壁上的剑痕附着了浓郁剑意,说明刻痕之人已然将自身武学理念完全融入其中,天下能做到这点之人可谓少之又少,试问怎能不强。”
“还算有些见识。”闻言,叶孤城笑了笑并未给予置评,而是走到石壁下方的石桌前落座,伸手虚引,示意沈漠离坐过来。
两人坐下不久,管家模样的老者就端上来一壶美酒,壶口打开,浓郁酒香瞬间飘散四溢。
“此乃我白云城特产,品鉴一下如何。”叶孤城笑着介绍了下美酒的来历,而后端起酒杯,相撞,饮尽。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两人不言不语,美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不一会酒壶就见了底。
管家老者又来,重新更换器物,上酒。
不多时,酒壶又空,两人眉宇间已然微微染上醉意。
酒,兴之物也,今日难得一见知己,怎可不痛饮一番以此排解孤独。
然,壶中酒终有尽,短暂享受精神欢愉的叶孤城,已经迅速从微醺状态调整过来,见此,沈漠离微微晃了晃头,整个人也同样恢复了清醒。
这一幕不禁让叶孤城微微有些讶然,心中念头丛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他才缓缓出声道:“既然你不诚于剑,为何要来找我习剑?”
闻言沈漠离一把将立于身侧的月白剑拍在桌面上,直言不讳地说道:“剑与我而言只是用以杀戮的兵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剑法是提高杀戮的技巧,自然谁的技巧更好就跟谁学习了。”
有些无语地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叶孤城缓缓摇头,着实没想到面前之人居然如此的...真实。
伸手轻轻弹了弹月白剑的剑身,白云城主微笑着说道:“你之理念并不任何不妥,不过很遗憾,我还是不太想传你剑法。”
“为何?”沈漠离追问。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而已。”
很显然,叶孤城并没有说实话,据沈漠离猜测,他之所以抗拒的理由应该与铁胆神侯有很大的关系。
既然无法直言沟通,沈漠离干脆话锋一转,略过拜师之事不谈,转而指着上方石壁剑痕说道:“敢问城主,刻痕之人可是你?”
“自然。”
“旁人见此痕迹,多数都会震惊于它所蕴含的伟力,而我观之,则见到了一些别样的内容。”
“愿闻其详。”
“世上都说,天外飞仙乃是一式完美的剑法,可惜对于剑客来说完美几乎等同于绝望,这代表他的剑法已经无法继续完成突破。”
迎着叶孤城沉默不语的表情,沈漠离继续说道:“剑痕上的挣脱束缚之意十分明显,我猜,城主应该在努力寻求突破之路,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这下子,叶孤城的兴趣彻底被调动了起来,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想要看看面前之人能给出怎样的见解。
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密函,沈漠离的声音仿佛诱惑书生堕落的恶鬼一般,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
“既然幽居无法继续探索,何不飘然而出,踏临人世,用诚于人的方式来寻求不同道路,尊心中所念而行事。”
“...原来,你也这般认为吗。”这句话叶孤城没有宣之于口,他何尝不想另辟蹊径,奈何心中牵挂之事终难达成,或许那才是限制他剑法,使之无法更进一步的最大阻碍吧。
下意识拾起沈漠离递来的密函,起初叶孤城只是以为里面记录了某种所谓的修行方式,结果看了没几眼他的脸色当即严肃了起来。
“这份文件你从何而来?”叶孤城沉声询问。
“奉铁胆神侯之命,耗费数月调查而来。”沈漠离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实情。
他拿出的正是记录了十大将军罪状的名帖,既然决定前来拜师习武,试问他怎能不提前准备好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