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自然也不会闲者,二十多万或武装或手拿木棍的贼兵,都已经被吴用糊弄到卫河沿岸去抵御天赐军了。如今的共城之中,除了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无知百姓之外,便只有吴用的三千心腹精锐。
说起这三千精锐可是来之不易的,吴用可说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凑了出来。不是为的武功好,而是为的可信赖。
自当初在汴梁城中潜伏藏身之时,吴用便着手寻找联络梁山逃出来的贼兵。
当初田十一虽然杀得挺干净,但梁山贼兵毕竟转战过很多地方,其中掉队者,负伤留在原地者,战场逃离者,加在一起就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在吴用的不懈努力之下,一点一点的,竟还真就被他给找出三千多人来。
这三千梁山贼兵,如今便是吴用的班底,是他真正的心腹。
也正是为了保证这三千心腹的绝对忠诚,吴用才会毫不犹豫将呼延灼与朱仝抓起来严刑拷问。因为他们两个是梁山的叛徒,若是收到手下,定会让这三千梁山心腹离心离德。这种风险,吴用冒不起。
吴用每一步都可说是机关算尽,二十多万大军以卫河为依仗抵御天赐军,为的是能多杀几个天赐军,也是为了不让这二十多万贼兵拖后腿。
杀光城内的乡绅与富户,自然是为了将乡绅富户的银钱占为己有。鼓动城内百姓上城墙抵御天赐军,是为了吸引天赐军的注意。
布置下这么多手段,吴用的目的只有一个,金蝉脱壳。
他要带着三千绝对忠心的班底,带着共城里的银钱,再带着赵榛那个傀儡皇帝,远离共城,远离卫州,去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悄悄地藏起来。等到什么时候天赐军败亡了,或是与宋朝彻底闹翻了,养精蓄锐的吴用定然已经兵强马壮了,那时才是他出来争霸天下的时候。
吴用是读书人,最是知道卧薪尝胆的重要。不能隐忍待发,便没有扬眉吐气。
梁山的老兄弟们确实很争气,同样很值得信赖。只是吴用漏算了一点,梁山的老兄弟除了会对他忠心,也会对梁山其余的寨主忠心。例如,鲁智深。
花和尚鲁智深来到共城已经七天了,这七天他见识了吴用的所作所为,同时心中不断彷徨着,以为此时的吴用吴军师是个假冒的。因为梁山上的吴用哥哥,可是从来没有这般心狠手辣一面的。
把鲁智深吸引到共城来的,并不是吴用的名声,也不是花和尚想要与昔日的梁山兄弟合力再战官军,完全是因为吴用派出去横征暴敛的贼兵。
吴用搞出二十几万兵马来,这可都是要粮要钱的。没钱了可以抢大户,没粮那就只好向老百姓伸手了。
根本就没到收割的季节,卫州小朝廷的税吏和衙门里的差役们,竟是跑到乡村田间甚至所有地方征发粮秣。
百姓们该交的粮食早都交过了,如今又来收,自然会怨声载道。可是衙门里的老爷们都是带着锁链和大枷来的,腰上还都挎着刀。更可怕的是,有那胆敢出言不逊的,当场就被衙门里的老爷们打得满脸是血,还被吊起来示众。
欺软怕硬不仅适用于花胳膊与青皮,有时普通的百姓人家也是这样的。若官府讲道理,老百姓就敢跳着脚与官家的人对骂,若官府讲暴力,谁都不傻的百姓们也知道应该暂避锋芒。
在暴力与剿灭叛贼保护地方的说辞下,很多百姓不得不拿出家里仅有的存粮,交给了征发粮秣的官差们。虽然后面的日子会很难过,但普通百姓人家,又有谁是敢跟官差对着干的。
哪里都有潜规则,收缴粮秣的官差也有,而且流传了上千年。
淋尖、踢斗、空心秤陀、大小不一的量斗,这些都是大宋那些个小吏们惯用的法子,此时自然一样不会少。
卫州小朝廷的官吏咋会这些门道?山贼们自然是不会的,但这些个官差们,原本就是卫州府的官差,只不过吴用带兵占了整个卫州府后,把些个官差也继承过来而已。
这样的日子百姓们过了一辈子了,对这些做法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恰巧来卫州的花和尚鲁智深见后,心中却满是怒火。
说恰巧有些不合适,因为鲁智深是专门跑来卫州的。因为听说吴用建了个卫州小朝廷,因为听说很多梁山的老兄弟都在卫州,花和尚便来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想要加入吴用,还是只想和老兄弟们见见面喝顿酒,反正就是想来看看。后面的事,后面再想。
官差如此祸害百姓,花和尚肯定是不干的,一顿旋风拳打得官差抱头鼠窜,百姓们却哭天抢地起来。因为花和尚打跑了官差,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在百姓们头上的。
抓着秃瓢,花和尚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但思来想去又不知错在哪里。如今卫州说话算数的人是吴用,花和尚觉得,这事只要找到吴用就能解决了。
在鲁智深看来,这些官差一定是背着军师在祸害百姓的,只要将这事告诉给军师哥哥,那些官差自然会受到惩处,百姓们也就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在百姓们的咒骂声中,也不知打跑官差是对是错的鲁智深,迷茫地来到了卫州。
也不知是因为个啥,鲁智深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心中突然生出种害怕与老兄弟们见面的想法。
不见面不等于不见,所以向来光明磊落的花和尚化了装。
一个胖大的和尚能装扮成啥,无非就是胖胖的商贾呗。没头发是个问题,好在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坏蛋与为富不仁者,抓一个剃光其头发再粘到自己的秃瓢上也就是了。
许是当和尚年头久了,也可能是被毛大海传染了,从来不诵经文的花和尚进了共城后,突然生出股不祥的感觉来。那种感觉挥之不去,狠狠喝了顿酒又吃了两只羊腿后,仍是没能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