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守卫北城的永宁军全军崩溃,大片大片的奴兵冲进城内,一千常胜军都没能堵住城墙,只好牢牢守住了城门,抵御着一波又一波的契丹奴兵。
一群又一群的奴兵涌向城门,一千常胜军就像海浪里不停起伏的小舟。幸亏一直在城中游弋的天赐军骑兵和一支娘子军,迅速赶去支援,第一时间守护住城门。
奋力杀退奴兵,娘子军和随后赶来的天赐军开始夺回城墙,骑兵快速肃清着进入城内的奴兵。一直鏖战到天色黑透,北城的城墙才算夺了回来,这还只是战事的第一天。
负责镇守北城墙的永宁军都监刘元海,此时已经躲回住处了,整个永宁军一个人都没有,全都溃逃回军营之中,似乎北城的战事与他们完全无关一样。
此时的侯兴皿同样被吓破了胆子,他麾下所镇守的东城墙同样被攻破了一次,这还只是奴兵攻城,若金军攻城,不知会彪悍成什么样子。
胆战心惊的侯兴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他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好不容易才熬到兵马副都总管的位置,今后还有大好前程,高官厚禄,美女锦食在等着他,又哪里愿意如此去死。
思来想去,侯兴皿心中发了狠。投降金人是不敢的,因为投降了,今生就再也别想升官发财了,还得跟着金人去北地那种苦寒的地方。但若是与金军私下往来,给自己让出条逃生的路来,这却是可行的,只要自己付得起代价。
如今能打动金人的,怕是也只有这座河间城了。只要能逃得活命,管别人是生是死,反正不是还有天赐军守着吗。对,就这么干。
公然打开城门放人出去与金军勾连是不敢的,也只有后半夜再派人,偷偷用吊篮从城墙上顺下去。
此时的侯兴皿反到有些后悔没有镇守南城了,因为东城外是奴兵,派人出去想要见到金军主帅还要颇费周章,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侯兴皿选中的人叫侯常,是他的一个旁支堂侄。侯兴皿心腹众多,之所以选中侯常,是因为侯常读过几年书,记性又好。
信是不敢写的,因为会成为侯兴皿里通外国的罪证,等于将自己的把柄交到了金军手中。所以侯兴皿将事情口述给侯常,让侯常当面向金军东路军的斡离不大帅当面禀报。
许是侯兴皿命中该绝,也可能是侯常命不该绝,这侯常竟是个颇有正义心的。
侯常听了侯兴皿秘授机意,整个人吓得手脚都麻木了。但他却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若让侯兴皿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来,立即就会被灭口。
侯兴皿向侯常交代好事情后,又逼着侯常发下剧毒的毒誓,这才放心找了几名护卫,护送侯常去北城墙。
那几名护卫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都是侯兴皿的死忠。侯常既感怀于侯兴皿一直以来的照顾,又忌惮刚刚发下的毒誓,同时也知道,被这几名护卫跟着,根本就没有机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心中不免就生出听天由命的想法来。只是一想到金军入城后的生灵涂炭,侯常的心中就像被刀子在剜一样的难受。
装肚子疼,去了三趟茅厕,侯常依旧没想出什么办法,同时也没什么逃走的机会,侯常几乎都快要绝望了。
就在侯常准备出了城后,再找个地方自杀一了百了的时候,护送他的几名护卫,突然不明原因一一倒在地上,就好像被妖怪吸去了魂魄一样。
下一刻侯常吓得就想要张大嘴巴叫救命,不想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等到侯常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在常胜军的驻地之中了,面前是一个年轻英俊文士,手上摇了把写着“一表人渣”的折扇。
一见那折扇,侯常眼睛一亮,立即便想到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只是一瞬间,他又想起刚刚在黑漆漆的街上看到的可怖情形,连忙回头去看。果然,那几个白骨妖,就站在他的身后。
强忍着没有惊叫出声,侯常细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骷髅架子,而是黑色袍子上绣了一副纯白的骨架,乍一看就和一副骷髅架子一个样。
脑子本就不笨的侯常立即明白过来,那几人一定是天赐盟的刺客。
在黑袍子上绣骨头架子,这想法也太奇妙了,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其实侯常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啊,太特么缺德了,差点没把小爷吓死。只不过当着传说中那个青年的面,侯常既不敢说,又不敢真那样想而已。
侯常确定了天赐盟之主的身份,立即将侯兴皿的事全盘托出,又一个头磕在地上,请求十一哥救这一城百姓和十余万宋军的性命。
当晚,侯兴皿所住河间府衙的后衙遭受了血洗。并没有过大的喊杀声,但还是惊动了附近的宋军将官。但当那些将官想去知府衙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却遭遇了那支可怕的娘子军。
娘子军说是副都总管大人把她们调过来的,为的是剿杀手下企图投降金军的叛徒。
对于这种没证据的说法,宋军将官们肯定是不信的,你来我往的便一直争吵到天亮。直到侯兴皿亲自出面以后,各路将领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完全出乎所有宋军将领的预料之外。
抢在金军开始攻城之前,副都兵马总管侯兴皿一改之前和稀泥的态度,亲身来到北城之上,命人将昨日守城不利的永宁军都监刘元海押到城头,并当场就砍了刘元海的脑袋。
趁着刘元海的鲜血未干,侯兴皿颁下军令,接下来的守城战众军当尽心竭力,以死报国。战时若队正溃逃,全队士卒斩首,若有任何一名士卒溃逃,斩杀队正。如若守城之中队正战死,同样斩杀全队士卒,绝不姑息。由队正向上,所有宋军和将官均用此法,令出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