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心情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因为契丹兵出去打草谷前,家里人也是这么说的。
女真人不种地,不会做生意,除了打渔和打猎啥也不会,不抢咋整?这就像几十年后的蒙兀大军,除了放牧啥也不会,不抢吃啥、喝啥、玩啥?
而且铁木真能带兵打下无数疆土,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们把打仗和侵略当成了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某种目的。
以打仗为生活方式的一群人,又怎么会不强悍?这简直就是职业军人和民兵之间的差距。
“轰隆隆”的马蹄子声音传来,阿骨打竟是率了两千五百老寨营亲自来交换俘虏。
两千五百骑兵在距离偏厢军阵三里之处停了下来,只是停下便排成了整齐划一的队列。不是人,是马。
这种驭马之术,实在不是如今的天赐军能达到的,看得牛皋分外眼热。
从小就骑马的人,和当了骑兵之后才第一次见到马长成什么样子的人相比,这种差别实在是太大了,那需要付出无数的痛苦、努力、时间和伤亡才有可能赶上。
老寨营露了一手,天赐军自也不会示弱。
牛皋举起右拳,三千骑兵连带车阵内的天赐军立时齐喝了一声“候”
整齐的偏厢车中一排排强弩探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黝黑锃亮,看起来就像吞噬灵魂的恶魔。
阿骨打在老寨营的环绕中似乎听到了机扩的声音,想必应该是极厉害的弩车才对。
看到偏厢车阵极整齐探出闪着寒光的弩箭尖头,阿骨头的眉头皱了起来,天赐军果然名不虚传啊。
更让阿骨打担忧的是,那些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奇怪车阵,其内竟是配备了如何多的武器,黑洞洞的炮口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威力怕是会极其惊人。
跟随在阿骨打身边的王十二适时说道:“都说天赐军是一支铁军,看来铁军指的不仅是周身铁甲,怕还有士卒的意志。”
完颜宗翰紧紧抓着手里的长枪,立即冷着脸反驳道:“一群只敢躲在车厢后面的胆小鬼而已,我只需一千铁骑,便可以杀个片甲不留。”
王十二侧目看了宗翰一眼,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将军不若便在此时出击,也好让陛下看看将军的勇武。”
阿骨打有些不厌其烦,挥手止住两人的争论,看着远处的偏厢车阵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一千铁骑,怕是还冲不到车阵的近前吧。”
鸟家奴低下头,对于天赐军的战力他心知肚明。而且作为一代名将,宗翰绝不会在战场上轻视任何敌人。他只是讨厌王十二这个礼部侍郎而已,对人不对事,天下间的人际关系大多如此。
“设也马。”宗翰回头大叫了一声。
对于完颜设也马这个笨蛋儿子的表现,宗翰非常失望。
女真人没有孬种,但王十二将昏迷的设也马从田十一南院大王府带回去以后,设也马竟然当众大哭,还说鸟没了,实在是丢光了女真勇士的脸面。
更可气的是,当设也马发现鸟还在之后,竟然还大笑了一场。又哭又笑像个什么样子,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废物儿子。
更让宗翰生气的是,他的小名叫鸟家奴,设也马被田十一用奸计吓过之后,竟然每天梦里都要大叫“不要动我的鸟”,实在是太丢人了。
正是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宗翰强硬要求这次换俘由设也马去完成。
设也马若没有勇气直面田十一,那件事就会成为设也马的心魔,这辈子都别想再勇敢起来。
完颜兀术和李能打分别被推到军阵前面,双方要派人过来验明正身,之后才会交换俘虏。
兀术美美睡了一觉,如今又见到自家的老寨营,立即激动得全身颤抖起来。
自己终于要得救了,待自己回到金军之中,立即就要带兵反杀回来。不杀田十一,兀术的恨意这辈子都会像蚂蚁一样啃噬他的内心。他的战士之火必须用田十一的血去浇灌,才能越燃越旺。
李能打此时却分外震惊,信息的严重不对等让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草原他是知道的,可十一哥还有自家的天赐军为啥会在草原上?眼下这情形,分明就是十一哥要用金国的将领交换自己。自己本就是烂命一条,遇到十一哥才走到今天,若用金国大将的命来换自己,实在是太亏了。
本想张口嘴大叫,可李能打的嘴却是被堵住的,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呜呜”声。
杨再兴和完颜设也马同时纵马奔出自家的军阵,去对方军阵前验明正身。
此时的设也马腿肚子都快转筋了,心中大骂着田十一和天赐军,还有杨再兴。
杨再兴需要面对的只是握着刀枪的骑兵,而他完颜设也马面对的,却是闪着寒光的弩箭和黑黝黝的炮口,这不公平啊。
完颜设也马强忍着心中的惊惧来到偏厢车阵之前,与兀术对视一眼连忙调转马头向回跑。他没敢看田十一,没敢看天赐军,更没敢看让人心寒的弩箭和炮口。
兀术是真身,兀术还活着,这就足够了。设也马只想快点回到大军之中去,单独面对田十一那恶魔还有那些天赐军,实在太吓人了。
杨再兴生来天不怕地不怕,来到金军骑兵阵前,竟还骑着马绕着李能打转了一圈。看到李能打萎靡和苍白的脸,本想调侃几句的熊孩子立即把脸沉了下来。
铁枪轻轻挑开了李能打的袍子,露出瘦骨嶙峋且伤痕累累的胸膛来。
挑了李能打的堵嘴布,杨再兴问道:“受刑几何?”
李能打连忙说不让十一哥用金将换他,杨再兴却怒喝道:“闭嘴,受刑几何?”
杨再兴职务比李能打高,在军中讲的就是要服从命令,李能打立即回答道:“鞭刑二十八次,烙刑九次,拔掉指甲七枚,吊刑和浸水不可细数。”
听了李能打的话,驻马一旁的宗翰都愣了,这李能打竟能把受刑的次数记得如此清楚,这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