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立威,仆人必须要拿出表示谦卑的态度来。南院大王不喜欢见人,想要表达谦卑之意那便只有送礼了。
南京城乃至整个析津府的权贵们都变得异常积极起来,大笔的金银珠宝被送到南院大王府,其中以兀颜光和琼妖纳延家族送来的礼物最为贵重。
没人想着报仇,当实力强大到无可匹敌的时候,被杀了家主的兀颜光家族和琼妖纳延家族却要送礼赔罪,这就是实力和特权的力量。
谁都不知道南院大王在两天之中收到了多少礼物,有人说是一百马车,有人说是百万贯钱。但每个送了礼的人心中都松了口气,既然南院大王收了钱,那就是没想再肆意杀人,终于又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了。至于金军,只要还没打到眼前了,权贵们就不会认为这事和他们有关系。
南院大王府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之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近几日始终坐在里面,每一日都面带讥笑地看着送礼的马车来来往往,其中甚至还有背满了礼物的骆驼。
在这少年看来,这些送礼的贵族都是蠢货。和别人一齐送礼,南院大王能记住你们的名字吗?连名字都没能传进大王的耳朵,这礼不就白送了吗。
从早便坐进茶楼,眼见着整整一个时辰都没人来送礼,少年这才起身抖了抖袍子,安步向南院大王府走去。他,也是送礼的,但他却不能白送,因为他要面见南院大王。
田十一拿到礼单时也有些奇怪,这些礼物一看就不是辽国人送的啊,全都是大宋产的畅销货物。丝绸瓷器自不必说,连天赐盟产的香皂都有,也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既然送礼之人是大宋来的,又明确提出想要拜见南院大王,田十一被勾起了兴趣,决定见一见来人。
一身白袍的十五六岁少年进了南院大王府,在活水的引路下来到了大王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少年看着活水有些奇怪,南院大王府的宫女也太丑了些,年纪也太大。不过这南院大王府果然豪奢,比自己的王府阔气多了。
白袍少年进了偏殿,潇洒地抖了抖袍子,用最优雅的姿态双手抱拳,随即便呆在那里。
坐在上面的田十一满脸吃惊,站在处面的白袍少年嘴越张越大,一双眼睛也是越瞪越圆,几乎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田十一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无奈望着白袍少年问道:“康王殿下别来无恙?”
康王赵构这一刻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塌陷,明明是想要依靠自己的皇者气质征服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再借助其力量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皇位。可万万想不到,南院大王居然就是田十一。
“他不是叫田十一吗?”赵构满心崩溃地想道:“为啥要改名啊,这不是坑人吗。”
在赵构本来的计划里,析津府南京城距离河间府才区区八百里,过了河间府便再无天堑。只要能向南院大王借一支铁甲军,打到汴梁夺回皇位轻而易举啊。因为他知道大宋禁军是什么德性,也知道此时的宋军正是最弱的时候。
只要能当上皇帝,送几个州府给耶律十一郎又有什么打紧,大不了迁都江宁府甚至杭州府也就是了。
可是,为啥呀,南院大王为什么会是田十一?
田十一声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随后非常热情地招呼康王殿下坐下,说是很想要详谈一番。赵构立时想起一名侍卫曾经和他说过,出门在外,最可怕的就是偶然遇到一上来就对你特别热情的老乡。
赵构欲哭无泪,想跑又跑不了,觉得自己的人生顷刻间陷入黑暗之中。
此时的耶律十一郎是真的想和康王赵构详细谈一谈,主要是想问问王助到底是咋死的。毕竟王助死的时候,血都溅到十一哥脸上了。
赵构进了南院大王府便再也没能出去,直接被收了监。堂堂南院大王府,自然是有几间地牢的,要不然那些不听话的仆役又该如何处罚?那些不上供的辽官,又该如何惩戒?
田十一在杀不杀赵构这事上略有犹豫,主要是考虑该不该继续自己的恶趣味。当初刚到汴梁的时候田十一就有种冲动,想要弄出四个皇帝凑一桌麻将局。只是算来算去只有赵佶、赵桓、赵构三个,直到来了辽国见到耶律延禧,这种想法再度冒了出来。
赵构过几日就要经由秘密途径送回舟山去,默默等待其余三个皇帝的麻将局,田十一却思忖起来,这秦桧到底藏哪去了。
吴法吴天那伙假使团已经踏上回苍山之路,只是秦桧却始终没有露面,看来仍是躲在辽国某处伺机报复十一哥。最大的可能,此刻就躲在南京城之中。
十一哥今天心情不错,傍晚时分继续开展了与活水的对话游戏。
此时的田十一正在学女真话,活水也在拼了命的学宋话,两个人每说上十几句,其中就有一两句不再需要耶律次奥野翻译。照这样下去,估计再过几个月两人只是说些日常用语就可以自由交谈了,但若是想要自由讨论种族、人生、战争、爱情一类的话题,怕一时半会还没那种本事。
活水的地位正在不断提升着,田十一也淡了想继续扣留她的想法。左右不过是普通的女真妇人,她若想回家那便随她去好了。就这样,此时的活水已经可以随意进出南院大王府了,可她偏偏每次出门都会回来,似乎家里没有一个等她照料的老娘一样。
开始的时候活水出大王府总想让耶律次奥野陪着,因为不会宋话和契丹话,身上也没有钱。只是这样特别麻烦,因为次奥野出去妞道姑必然跟随。毕竟是辽皇耶律延禧的小女儿,谁知道有没有哪个贪图皇位的辽国贵族,突然想绑架次奥野。
近来活水因为出门的次数多了,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经常一个人去南京城里四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