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权自不是白给的,他立即承认了与田十一关系莫逆之事,还振振有词反问田虎,“十一公子非大王之子乎?”
范权的观点很明确,田十一也是你的儿子,虽然是庶出,但却足智多谋、机变百出,更加适合太子之位。自己投靠大王的亲生儿子,又何错之有?
为了自保,范国丈接下来把田十一在杭州的事情、太湖水寨寨主之事都讲了出来,未死一人击溃田定手下精锐的战绩自然是重头戏。
田虎最初不肯相信范权的话,但田定被田十一打败这事却是真的,连田定自己都没有否认。想了一溜十三招,田虎仍是没明白,一个傻到不想要的儿子,为啥就变聪明了?
能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基业之人,自然不会意气用事。田虎深思一夜,最终决定让范权去辅佐田十一。
“得东南之地,可为太子。”这是田虎让范权转达给田十一的话。
范权虽然还在路上,却将这句话写了下来,通过北行司秘谍提前送到十一哥手中。
对于田虎的许诺田十一嗤之以鼻,他是真的不会要晋州太子的名头,就算倒找钱都不要。
又不想造反当皇帝,要晋州之地干啥?养活天赐盟那些人已经够累了,还想让自己再养活整个晋州,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田十一用碎碎念般的意念不停腹诽着,若田虎知道他最为自傲的晋州之地被“不肖子”当成了垃圾和包袱,一定会拎着刀来大义灭亲的。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田虎没用老子的身份强迫庶出儿子做些造反的事情,田十一的心里轻松了一些。田虎虽说是个粗鲁的反贼,好在不像田定那么没脑子,不然田十一的麻烦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眼前这结局自然也不是最好的,田虎就像悬在田十一头上的一把木头锤子,万一哪天俩人闹掰了,田虎将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天赐盟少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田虎还是很大气的,并没有扣留范权的家人,而是让范氏全族随着范权一齐离开了晋州,范氏全族只有范权的女儿晋王妃还留在晋州。
如此宽容并不是田虎大度,也不是沽名钓誉收买人心,而是一种自信。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不屑于用些个让人看不起的手段。在这一点上,田虎比大宋朝的数代皇帝还要强上几分。
此时田虎的形象,在田十一心里突然变得更加陌生起来。以前的陌生是因为田十一原身里没有关于田虎的记忆,如今的陌生是因为,这是一个书中不曾有过的田虎。
没有田十一的命令,北行司不敢带着范权来大名府,范氏全族此时正秘密南下。
田十一当即下令,让北行司一路上多加护卫,将范氏全族安全送到昌国去,但却命范权立即赶赴大名府来见自己。至于房学度那一行刀客,田十一准备将其留给范权处置。
在得知梁山足足一万五千贼兵正在赶赴大名府的路上,田十一让艾玛代笔给梁中书写了一封信。
梁中书人老成精,田十一根本不需把话说透,梁中书自会知道信里的意思。
十三路州府军齐聚马陵道,实际上是在帮大名府抵御梁山贼寇,大家出人出力出命,他梁中书不出钱粮怎么行。
补给出自北京转运府库,钱却是要从别的门路想办法的。
田十一在信中说的是,讨要卢俊义的家产以做赏赐士卒之用,相信梁中书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写给梁中书的信是梁凉送回大名府的,这是田十一的要求。卢家的家产如今握在梁凉的手里,这笔钱就让他们父子两个讨价还价好了。
不及幕时梁凉便赶了回来,一长溜装满大箱子的车队浩浩荡荡进了马陵道,最后驶进双宝寨之中。
梁凉阴着脸看着王牌军士卒清点各色金银和铜钱,等到确认无误后冲着贺钦差抱了下拳,话都没说便回自己的军营去了。
据卢俊义说,他的家产总价值在十五万贯上下,梁凉带来的金锞子、银锞子、铜钱和杂钱,共计八万又三百贯。
梁凉的脸色那么难看,估计这些钱都是他筹措出来的,少不得抵押了大量的田产商铺,从那些乱糟糟的铜钱和杂钱就看得出来。
这些钱自是不能还给卢员外的,田十一下令传谕十二路州府军,大名府梁大人送来了大笔银钱,各路兵马须得奋勇杀敌,一颗梁山贼寇首级赏钱十贯。若斩杀的是将官或有名字的山寨头领,赏钱更是翻着翻的向上涨。
一时间整个马陵道里像开了锅一样,原本求神拜佛请求梁山贼寇不要来的胆小官军,此时都开始期盼着梁山人马的到来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让这些混吃混惯了的**子卖力打仗,重赏几乎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田十一不认为十二路州府军有能力全歼梁山一万五千名贼寇,所以这八万多贯钱应该是足够了。若是不够,那便再向梁中书讨要便是了,梁大人若是不给,没领到赏钱的州府军便是最大的威胁手段。
虽然各路州府军战意沸腾,但田十一仍在做着各种准备。打仗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疏忽。
在田十一的命令下,十三路兵马三万多士卒一齐动手,美丽如风景区的马陵道短短两天时间,就变成了私搭乱建的反面典型。本就不平坦的道路被挖得坑坑洼洼,木桩子钉成的拒马被随意丢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凌乱得就像乱葬岗,许多地方是杂乱无章一段一截的木栅栏,也不知是防狼还是防人。
整个马陵道足有二十余里,如今全都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看上一眼能让强迫症患者难受到怀疑人生。
奉旨钦差中书舍人张书夜来到马陵道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种情景。若不是亲自陪同前来的梁中书信誓旦旦说,这里真的就是马陵道,制置制张叔夜大人还以来是来错了地方。
“制使”与“制置使”都是皇帝使者的一种称呼,都可以称之为钦差,但制置使的权利要比制使大得太多了。制置使连安抚使这等封疆大吏都可以节制,而制使则是负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押运花石纲一类的皇家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