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物心里明白,只要把这事办成了,受益的虽然是三乡会那些个土包子,但田十一和方百花都会记自己的好。以后和田十一,就算是一辈子的朋友了。
打定了主意,王少物盯着田十一说道:“我想好了,不会出卖你的。但我有个额外的条件,你和百花丫头的婚事,得让我去提亲才行。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就你那记仇的性子,我要是敢出卖你,拼了整个西楼公司不要你也会灭了我,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早早去见王家的祖宗。”
田十一再一次觉得王少物很可爱,能把小人心理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人只有极少数,王侯爷算是把小人做到了极致,偏又显得十分大气。
王少物当场便带着蛤蟆杯去了朱府,还说让田十一抓紧时间准备聘礼,回来以后他还要去方府送活雁,用不了几天就要下聘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今天他一定要把去朱府和送活雁这两件事办完,从明天起,十一哥必须温书备考。
王少物去了朱府,田十一算了一下,发现解试的日子就在大后天,这时间还真的很紧。
这个时代想要成亲十分麻烦,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称为嫁娶六礼。如此繁琐,如此费时,想赶在去梁山之前成亲是不可能了。更何况田十一想要给百花丫头一个像样的婚礼,匆匆忙忙怎么行。
一经决定,田十一立即派了人出去送信,声称今晚要在别院举办一场订婚宴。宋朝有宋朝的规矩,十一哥有十一哥的规矩,两不耽误还不成吗?
方百花听闻十一郎要举办订婚宴,而且就在今晚,吓得瘸着脚跑了过来,结果发现十一郎正在用炭笔写信。放在一旁的信封是天赐盟特制的,一看便知道是机密要事。
随着这封密信一同前往双屿的,还有牛家村七成的番人。他们将会通过最隐秘的渠道,不为人知悄悄到达双屿岛。福州将会出现一名神秘的商人,他的任务是在每月十五那一天,悄悄将客人送到大海上的一条巨大海船之上,那条海船上都是牛家村番人和乔装成近海番人的天赐军。
拍卖在此时叫做唱卖,那条海船经营的便是唱卖,商品包罗万象,十之八九都是一些稀罕的舶来品。唱卖必须要有重宝压场子才行,以后的玻璃便可以经由唱卖出售。
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朱家父子的贪婪性情,绝不可能满足于蛤蟆杯这区区一个玻璃品。住在汴梁皇宫里那位,肯定也会对玻璃垂涎三尺。如此一来,既让朱家拥有了获得玻璃的渠道,又能为天赐盟带来海量的钱财,可谓是两全其美。
当然了,朱家父子是舍不得花钱的,可大宋的水师也不能总是发生海难吧。从杭州到汴梁一来一往时间很长,只要拖上几个月,自己差不多就能从梁山回来了。
朱家若是老老实实买玻璃也就罢了,若是总想些歪门邪道,说不得回来后就要先解决掉朱冲那个老东西。
王少物回来得很快,事情办得很顺利。
王侯爷到朱府时,花园子老朱头正暴跳如雷,因为江南水师没能驱离杀人麻海盗,还赔了海船与官军进去。不能得到那块巨龟石,朱勔就无法拍皇帝赵佶的马屁,马屁拍不上,就不能保证他朱家的荣华富贵,朱冲不急才怪。
朱冲见了歪嘴蛤蟆杯果然很满意,或者说很失态。这也算世界上第一件玻璃品了,物以稀为贵,蛤蟆杯自然可以称为瑰宝。听闻蛤蟆杯是送给他的,只需放弃那块巨龟石就行,朱冲立即应了下来。因为海盗闹得厉害,巨龟石本就没有办法得到,如今白捡个蛤蟆杯怎么可能不同意。
果如田十一所料,朱冲向王少物旁敲侧击询问起歪嘴蛤蟆杯的来处。王侯爷陪着小心,把十一哥的话婉转地说了一遍,其间还加上了三乡会乡民如何凑钱,卖了多少多少家当,这才在唱卖中买下了这蛤蟆杯。
蛤蟆杯太过珍贵,所以老朱头并没有给王少物脸色看,但却在把玩了一会后,立即派人快马送去了汴梁。蛤蟆杯虽好,怎比得上荣华富贵重要。
田十一没想到朱冲会如此急着把蛤蟆杯送去汴梁,但好在自己反应够快,福州的神秘商人很快便能就位,距离下次唱卖的日子还早,也算是把谎话圆下来了。
王少物认真办事的时候出奇的高效率,回到别院时竟然带了只活雁。
头一次上门说亲需要提一只活雁问问女方的意向,称为纳采。若是女方同意婚事,才会有问名。今日能做的,唯有纳采一样了。
听说十一哥晚上要举办订婚宴,王少物心里面奇怪了一下子,一问之下知道与嫁娶六礼并无冲突,便不再询问了。十一哥奇奇怪怪的事情办了不知多少,再多一件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能蹭顿酒饭,何乐而不为呢!
王少物叮嘱十一哥,早些把聘礼备好,免得耽误时间,也避免影响十一哥温书。没成想田十一却摸了封信出来,说是给方腊看看,以此为聘礼是否妥当。
这事没有先例,但田十一做的事又有几件有先例呢?王侯爷揣了信便去了方府,他怕回来晚了赶不上订婚宴。
……
方府不近,满脸奇怪的王少物回到别院之时天色已经暗淡了。进了别院看了一眼,王侯爷的脸上又添了些新的奇怪。
别院不小,但来参加订婚宴的人却统统挤在厨房附近。方和尚在剁肉馅,玉三娘在切菜,方百花因为脚有伤所以坐在一边摘菜,十一哥守着油锅不知在炸什么。再一细看,方小六在噘着嘴洗鱼,梁小妞在布置碗筷。
咦!远处坐着吵嘴架那两个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杭州会的娄敏中和摩尼教的铁枪王寅。
奇奇怪怪的王少物将田十一扯到没人的地方,奇怪地向十一哥说起了方腊的奇怪事。
方腊看过田十一的信之后很高兴,还说纳征时不用再送聘礼过去了,因为聘礼他已经收到了。
安慰了王少物几句,说是事情早在预料之中,田十一连忙跑回厨房,再不捞出来就要炸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