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邙谷,此地位于安城和新蔡县城之间的一片群山之中,说是群山,其实也只有三座山峰稍显高耸,其余大多是低矮山丘,不过无论山峰或是山丘之上,都是树木茂密,尤其在这盛夏之时,更是一派郁郁葱葱之像。
这三座山峰,成“品”字形排列,围得严丝合缝,只是朝向西南一侧,留了一个数十丈宽的入口,虽称不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却也极为险峻。
此时此刻,在这山谷的周围山林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个人头,在那灌木丛中闪动着。
魏延的双眼,死死盯着山下的那个谷口,几乎连眨眼的功夫都不舍得放过。
他的副将缓缓移动了过来,问道:“将军,你说那高顺当真会来么?”
“自然是会来。”魏延不假思索道:“主公料事如神,故意用这粮仓诱敌,高顺何等人,既然探得消息,更兼慎阳城战事正急,只要夺了我军粮草,不但可解慎阳之危,更能将我军赶出豫州,此等良机,他岂会坐视不理?”
副将闻言,也有些兴奋起来:“如此,主公岂不是将这白捡的大功,凭白送给我等?若是能生擒或击杀了高顺,嘿嘿……将军您可就是我军无可置疑的第一勇将了啊。”
魏延也有些得意起来:“这是自然。主公身边的那些宗亲,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待我等外姓将领,尤其对我荆州降将,更是百般欺凌,可一遇战事,便个个都成了草包。上次一场大战,曹舒、曹纯二人,还不是要靠本将军殿后,为他们拖延时间,他们才得以逃脱?”
“是啊,在荆州时,将军威名,何人不知?除却那黄老将军之外,便属您为荆州第一了,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过仗着是主公的子侄罢了,论才干,如何能及得上将军您。不过上次您何苦要亲身涉险,为他们殿后呢?任由他们被敌军所杀,岂不最好?”
魏延捻着短须,说道:“你懂什么?他们终究是主公的子侄,在我手中被敌军杀死,主公岂能不加怪罪?彼时我虽救得他们,可也让主公对我另眼相看,否则此番何至于将这等泼天大功送与我来?”
副将点了点头:“也是,若非如此,主公也不会命你独自领兵了。”
“放心,你等皆是我在荆州时的旧部,凡有好事,我自会带着你等。此次大功到手之后,少不得一番封赏,尔等可要拼命厮杀,不可给我荆州将士丢脸。”
“将军放心就是!”副将拍着胸脯说道。
“将军,来了……”不远处一人忽然低喝了一声,魏延浑身一震,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谷口。
只见一人骑着白马,手中提着一杆银白色的长枪,出现在了谷口之外。
“高顺!”纵然隔着这数百步远,魏延也凭借这马匹和长枪,第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好,他果然来了,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全军随时待命,不到本将军军令下达时,任何人不得行动。”
魏延难难以抑制心头的欣喜,语气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他眼看着高顺率领大军,一步步进入山谷之中,那一座座“粮仓”,呈现在了他们面前,顿时引起了一阵欢呼。
“真的是曹军的粮仓啊……”
“太好了,烧了他们,看曹贼焉能不败?”
随即,高顺下令,命麾下各将,分头领兵,前去点火,粮仓周围正在巡逻的“守卫”,一个个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很快,熊熊火势,冲天而起,伴随着山风吹过,呼呼作响。
“好,动手!”
魏延一声令下,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曹军士兵,纷纷用手中的弓弩、滚木、石块,朝着山下发起了突袭。
“唏律律……”
“啊……救命啊……”
“有埋伏……咱们中计了啊……”
“快撤……”高顺一勒战马,急忙掉头朝山谷冲去。
魏延大手一挥:“弟兄们,冲下去,拦住谷口!”
他一把跨上战马,二话不说,径直从半山腰上冲杀了下去。
“高顺贼子休走,吃我一刀!”
他所在的位置,为了便于观察,本就距离谷口不远,此刻又是居高临下冲杀,因此很快便冲到了山下,直接出现在了谷口,与此同时,他所率领的三万曹军伏兵,也纷纷冲下山来。
“高顺看刀!”
魏延刚刚下山,还来不及稍做喘息,立马一挥手中大刀便劈砍了过去。
可是原本应该是惊慌失措,毫无准备的高顺,却是不慌不忙,抬手便是一枪,轻易挡住了他这一击。
“什么?”魏延十分诧异,本能地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让他惊得几乎眼珠几乎都要跳了出来。
“你……你是何人?高顺在哪儿?”
对面这名武将,看起来十分年轻,也不过二十来岁,虽然模样和高顺有几分相似,却根本不可能是高顺本人。
那人冷笑一声:“哼哼,你已中我家军师之计也,回头看看吧。”
魏延一听,急忙扭头往后去,只见又一个同样白马,白甲的人,正率领兵马,从自己背后杀来。
“这……这……”
他正惊讶万分之时,山谷之内,忽然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啊……魏将军……”
“救命啊……”
只见曹军杀气腾腾地冲下了山坡,刚要杀到汉军面前时,之前还慌乱成一团的汉军,忽然全军整肃,汉武卒的重盾兵,几乎就在十几个呼吸之间,就在大军外围结成战阵,随后一杆杆长矛,从后面刺了出来。
曹军见状,纷纷想要停下脚步,可是他们都是从山坡上全力往下冲来,力道之大,又岂是说停就能停的?
“噗噗噗……”一个个曹军士兵,被长矛刺穿了身体,鲜血将那黑色的重盾,都染成了猩红之色。
“好贼子,怎敢如此?”
魏延见到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士兵,如此惨死在自己面前,如何能忍?他大刀挥舞,趁着高顺还没杀到之前,便欲从这假冒高顺的年轻武将下手,杀出一条血路。
“想从我这里突围?痴人说梦。”
那年轻武将不是别人,正是高翼,他冷哼一声,手中长枪舞动,迎向了魏延。
“系统提示:高翼对战魏延。高翼基础武力90点,兵器、铠甲、坐骑共提升3点,无特技加成,当前综合武力93点。”
“魏延基础武力96点,无装备加成,无特技加成,当前综合武力96点。”
一刀一枪,缠斗一处,魏延越斗越觉得心惊:“此人到底是谁,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武艺?”
不过容不得他仔细思量,两人刚刚斗了不到二十合,高顺已然率领大军杀到。
魏延暗恨不已:“可恶……不想主公计谋,竟被识破,偌大功劳,就此东流,实在可恨……”
他心中十分懊恼,总想着此次败逃回去之后,又不知要受那些曹氏和夏侯氏亲族多少白眼。
可纵然如此,他也已无其他路可选择。
“快,让弟兄们向南撤退……快啊……”
他虚晃一刀,逼退了高翼,随后一拨战马,朝南方突围而去,他之前带来谷口堵截的一批曹军,也急忙跟上。
“将谷口封死。”高顺并没有理会魏延,而是对着高翼下了命令。
“遵命。”高翼领命,当即率领大军,死死拦在了谷口,让山谷内的曹军,彻底陷入了绝境。
高顺策马缓缓来到谷口,看着那些手足无措的曹军,喊出了四个字:“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几万汉军,同声高呼,震耳欲聋。
一批曹军士兵正要放下兵器时,其中有人喊道:“说的好听,之前慎阳城的降卒,是何等下场,以为我等不知么?”
“不错,我等宁可战死,也绝不愿被你等坑杀活埋,受那奇耻大辱。”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有投降之意的士兵,也再次将兵器握紧,满脸戒备地看向了高顺。
“大胆,我家将军是何等人,岂会做那出尔反尔之事?”一名武将怒声喝斥着,可那些曹军,却丝毫不予理睬。
“弟兄们,投降也是一死,不如拼上一把,或可冲出重围,大家一起杀呀……”
两万多曹军,再次嘶喊着,朝谷口冲了过来。
高顺有些无奈地看向了荀攸,荀攸也是苦笑一声:“我也无有良策了。”
高顺闻言,面露不忍,不过很快又变得坚定无比。
“杀。”
只这一个字喊出,汉武卒、金刀营、神机营,全部行动了起来。
汉武卒重盾兵,先将曹军全部围困在谷内,随后神机营在外,几波连射,只听得里面惨叫声连绵不绝。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呀……”
剩下的曹军士兵,已经急红了眼,全部瞄准了一个方位,一起冲了过去。
而此时,汉武卒忽然变阵,原本那个巨大的包围圈,瞬间收缩,将这些曹军士兵,分割成了一个个小队。
随后,金刀营十几人结成一阵,杀入方阵之中。
伴随着惨叫声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山谷之中,再也见不到一个曹军人影,只剩下了满地的尸首,断肢残骸,以及流淌的鲜血。
“唉……”高顺低眉叹息了一声。
“父亲不必自责,战场之上,难免死伤,他们既不肯投降,便唯有一死了。”
高翼劝慰道。
高顺看向了他,说道:“记住,兵者,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我等虽为将领,行此杀戮之事,也当慎重。”
高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魏延……”
荀攸走了过来:“放心,曹贼区区计谋,岂能瞒得过我?我早有安排,此番定纵然不能将曹贼一网打尽,也可令其元气大伤。”
魏延只带着几千残兵,夺路狂奔,一直逃出了二十余里,眼看着后面确实没有追兵,这才来到一条河边,下马休息。
“呼……呼……累死我了……”
他踉踉跄跄来到河边,捧起了河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其余将士,也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河中。
一脸血污和尘土的副将,走到魏延身边:“将军,此番我等如此大败,不知……不知要如何向主公交待啊……”
魏延双目之中,精芒闪烁:“高顺和荀攸,果然厉害……”
他定下心来,沉思片刻:“就这般回到安城,难免要被主公责罚,更免不了遭曹氏亲族将领嘲讽,不过安城虽不能回,新蔡县城,却尚有守军两万有余,我等可前往新蔡歇脚,待收拾了兵马之后,再伺机向汉军报仇。”
他说得是信誓旦旦,可副将却面露犹疑:“这……那高顺乃是洛阳朝廷首屈一指之大将,兵力更在我等之上,要向他寻仇雪耻,只怕……”
魏延怒喝道:“胡说什么,怎敢乱我军心?”
副将急忙赔罪:“末将知罪,请将军责罚……”
“罢了罢了,念在你跟随我多年,不予追究,之后休要再出此言。”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魏延说道:“我料定高顺此番取胜之后,定会直接前往安城。须知,如今主公麾下,总共不过三万兵马驻守城池,一旦城破,主公定为敌军所擒,高顺岂会放弃此等大功不要,而来追击我等?”
“呜……将军言之有理……”副将微微点头。
“这就是了。只要他前往攻城之时,我等率领新蔡兵马,从后方扑杀,届时,高顺纵是天兵下凡,也是必败无疑,如此,我等非但可抵去罪责,更能立下大功。”
魏延一番话,说得副将双眼放光起来。
“将军果然妙计啊,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快前往新蔡吧。”
与此同时,新蔡城外。
“哒哒哒……”
一匹战马,正全速朝着城门狂奔过来。
“将军快看,马背上有人……”一名守兵指向了这匹战马,对身边的将领说道。
那守将以手搭在眉间,仔细望去,果然见到马背上有一人,浑身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
“看此人甲胄,乃是我军士卒,快,你带几人出城查看一番,再做计议。”
“遵命。”
那士兵带着几个人,下了城楼,打开城门,迎向了那匹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