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叔……”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颜猛然停下脚步，“我是说，二房……会不会分出去……还是侯府几房都……”
夏生目光微闪，面前圆圆脸大大眼睛的女子，心里真是玲珑透顶了。他正在想该不该现在就说，她竟然已经猜到了。
“这就看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如果……这是最坏的打算了……”夏生抿了抿薄唇，月光在脸上留下冷冽的一层薄光。
都挑开了说了，莫颜心里起先因为中匮而生的忐忑不安，此时已经显得根本微不足道了。
这已经不是信宁侯府内院的事情了，而是关乎侯府命运的大事。
夏生看她发呆，以为她心里害怕，伸手轻抚莫颜后背，“树大分枝，老太君身后事之后也是要分的……也就看这次能不能过去这个坎儿了……若是上面弹压得厉害，也就顺势提前分了罢了……”
莫颜心头一塞。哪个老人家愿意在世时就见到儿女分家的场面？哪怕是舅舅家，外祖母每每见舅母和舅舅怄气都要跟着操心不已的。
“家里的事你放心，我会尽力做好的。我也不是那软弱好欺的性子，再说了，老太君拉了我出来，总不会见我可怜兮兮趴下去的。你和公公，就好生在外面忙你们的事情吧。”莫言说道，也是暗暗给自己下决心。
侯府的事情就算再复杂，关起门来也只是家里的人和事。跟夏生夏山父子在外面顶着的压力相比，那就微不足道了。
“有事的话，我不在家，你就跟滟妈妈多商量。若是她没什么招，你就去找老太君，或者是让人给我报信。”夏生心里欣慰，仍是多有愧疚。
莫颜这头压下了心里的不安，才给自己打好气，第二日正想去了长生居之后，就去朱氏那里请个安，顺便请教一下管家事宜。
朱氏心里不顺气，恐怕不会在长生居更莫颜“偶遇”上，所以莫颜打算先低个头。左右她是个晚辈儿，在朱氏面前情面做足些，也好给朱氏台阶下。好歹这事儿是老太君分派下来的，朱氏应该能顾上面子情，不会太给她难堪。
谁知道莫颜还是想得太好了些，她这头才从长生居踏出来，朱氏身边的嬷嬷已经在长生居外头等着了。
“三奶奶，这是府里内院用的对牌，还有帐房锁账册的钥匙，库房钥匙，我家主子病了，这些日子不方便见客，特意吩咐老奴给三奶奶尽快送过来，以免耽误三奶奶管家做事。”那嬷嬷中气十足，一口气说完就让身后的婢女端过来好大两只匣子。
莫颜端详了这位嬷嬷几眼，平日里经常在朱氏身边见到，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硬梆梆的。
“既然是二婶婶一番好意，怀月，那就收下吧。还请嬷嬷代为转告二婶婶一句，就说我谢谢她如此费心了。”莫颜微微笑着，脸上比那老嬷嬷脸上可热乎多了。
待人走远了，怀柔就气呼呼的道，“一个奴才也赶到主子面前来耍威风，主子您何必跟她说话如此客气。”
莫颜摇头，唇边冷笑，“对啊，她就是专门来耍威风的。不然，如何专门等在长生居门口堵着我，就是存心叫阖府上下看看二婶婶如何把一摊子事儿就这么不客气的甩给我呢。”
“那……那您……”怀月咬着牙，眼睛悄悄的往长生居的方向瞟，好似等不得拉莫颜再回头进去。
“怎么？还想我回去哭鼻子找靠山不成？”莫颜横了怀月一眼，径直往回松意居的甬道走去。
怀月总怕怀柔沉不住气，可这回，她也觉得刚刚那位老嬷嬷的态度有些过分了。只是被莫颜横一眼，她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跟在后头不敢落下。
回了松意居，莫颜也只喝口茶歇口气，并未换上家常衣裳，怀月在一边小心伺候，道，“那……主子您可是一会儿要去议事厅？”
“自是要去的。”莫颜点点头，又问道，“打听清楚没有，那些管事娘子和婆子们都是几时去议事厅回话的？”
怀月看了不吭声的怀夙一眼，忙道，“主子知道的，二太太一般在老太君那里待不长时间，回回从长生居出来，就去议事厅忙去了。”
这些都是怀夙去打听的。她本就是侯府的老人，打听这些也容易。
意思是就算她这时候赶过去，那也已经晚了？莫颜耸耸肩，这样说来，刚刚那老嬷嬷送对牌和钥匙正是时候，的确是不耽误事儿。还好她没有在气头上跟那老嬷嬷争执，不然人家还很有理了。
“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去？”怀夙问道。
“嗯……等一会儿吧，我先歇歇。”莫颜茶盅一放，躺椅上往后一靠，还真闭目养神起来。
怀夙问完那一句，就不再说话了，好似她就只有那一个问题一样。
倒是怀月，她怕怀柔性子急让怀柔去料理其他的事情去了，这自个儿倒是控制不住的也有些急了。
怀月匆匆收拾了桌上的茶具，又去叮嘱怀柔几句，让她今日就待在松意居哪里也别去，把松意居院子里的事情都看好。等她再回到莫颜身边，见莫颜还歪在躺椅上闭着眼睛，怀月就忍不住催了。
“主子，咱还是早些过去吧。这头一回，轻慢了可不好。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咱们也还能多争取些时间想办法不是……”怀月轻声软语的道。
莫颜掀掀眼皮子，不以为意的道，“能有什么突发情况？是赶短了哪房的午饭？还是都一窝子赌钱喝酒不当差了？差事可是她们自己的，又不是我的。有乱子，也是她们先丢差事。”
怀月一愣，怀夙也若有所思。理是这么个理。都是侯府的奴才，就算从朱氏手里把中匮接过来不是容易事，可是这些惯会看脸色的奴才，那还真敢掀了侯府的屋顶了不成？
“可……可是您这刚接手，要熟悉的事情定然不少……”怀月干巴巴的道，她仍是心里没底的很。在她看来，朱氏既然能代管中匮这么些年，必不是那好相与的，说不得就留了什么坑给莫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