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家的战战兢兢的跟着怀月过来,看到莫颜就跪下行大礼,一口一个“多谢主子善心……感恩戴德……”她跟松溪的时候,松溪还好好儿的做着小厮,原本也是过过好日子的下人,可是这么些年吃遍了苦头,再到了金贵小主子身边,激动得一下子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怀月看不过去,忙使眼色让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避去了外面,然后请松溪家的进屋说话去。
莫颜也好生尴尬,下人必恭必敬她看习惯了,姿态这般低,她受着心里也难受,毕竟松溪也是父亲的旧仆。
进屋了怀月就招呼松溪家的喝点茶,吃吃点心,莫颜也不盯着她看,自己也喝茶拈两块儿东西,慢慢的松溪家的才不那么拘谨了。
莫颜就问他们两家人平日里日子过得可还好。按她想的,把两家人放去守坟,总是清苦了些,守坟总是要吃斋念佛的。
没想到松溪家的一点都不叫苦,反过来还直念叨小主子心地仁善,莫颜奇怪,松溪家的就细数起他们两家这些年所受的苦楚来,还真是让莫颜唏嘘不已。
女人诉苦跟男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柴米油盐样样都是一把辛酸泪。
“怀月,你去看看厨房还有些什么吃食好带的,多给带一些回去吧。”莫颜感慨的吩咐道。
松溪家的又是一阵道谢,不好意思的指着桌子上吃了一半的糕点道,“您和大爷在世时一样心善,这糕点虽然味道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奴婢还记着呢,以往苏家嫂子做这个应该是不放玫瑰花瓣的,其他的都一模一样,大爷吃得惯,苏六爷那会儿经常带些给大爷,多数也都分给我们两家的了。真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吃上这口儿……”
“你吃过这糕点?”莫颜惊讶极了,松溪家竟然能分辨出这是夏韵婆婆亲手做的。
“奴婢也不知道说的对与不对,想着什么顺嘴就说了……”松溪家的不知道莫颜何意,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主子。
“没事,就是父亲去世多年,每每听到人提起他,我心中就……”莫颜摆手解释道,接着又问道,“我父亲,跟苏六爷是旧识?来往很多吗?”
信宁侯府和诚毅侯府的渊源,她自然是知道的,不然就不会有她和夏生的亲事存在了。只是两家给她的讯息,一直都是两家的交情终止于她和夏生的爷爷,自那之后的下辈人,好似并没有什么密切的来往。
她现在是夏家的媳妇,公公夏山却没怎么提起“当年你父亲……”这类的话。
可是,松溪松亭作为莫韬的贴身小厮,竟然能经常从主子那里得到苏汪氏的拿手糕点。这未免太奇怪了。
“是旧识啊。”松溪家的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见小主子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就说道,“当年别的事情,奴婢一个女人家知道的不多,不过大爷和苏六爷经常来往奴婢还是记得的。”
“他们来往多是因为什么事情?苏六爷是因为跟着我公公夏侯爷的缘故么?”莫颜紧追着问道。来襄京之后,关于父亲几乎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不算有用,可是也是挺特别的一件事了。
“那倒不是。那时候跟着侯爷的是个姓徐的管事……”松溪家的果决的摇头,“那时苏家老爷还在世喱,侯府的杂事还是苏家老爷把着在……”
莫颜拧眉,姓徐,管事,她断定肯定是徐礼平。看来是后来苏家老爷去世了,苏六爷代表苏家做了侯府长随,才慢慢跟徐礼平分庭抗礼直到压徐礼平一头,直到最近夏山有意分权,徐礼平才重新冒头出来。
“那我父亲怎么会和苏六爷那么熟?”莫颜不解的道。
“做生意啊!”松溪家的一拍大腿,她这个岁数,往前面十几二十年的事情,还是很容易梳理清楚的。
“苏六爷从小跟着苏家老爷,可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咱们侯府老太爷去得太早了,奴婢听奴婢男人说过几次,说大爷着急家里的产业庶务什么的,可是老夫人想大爷一门心思读书,大爷私下里跟苏六爷做了不少生意呢……”
喝了口水,松溪家的讪讪的道,“当时奴婢男人就告诫奴婢不要多嘴,怕说出去了老夫人要怪罪大爷,但是大爷也是好心,怕侯府的生意淡薄了家产旁落……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了,奴婢男人也从来不让奴婢说侯府旧事……今儿是奴婢多嘴了……”
莫颜收敛心绪,宽慰道,“你多想了不是。我父亲的事情,你跟我说说怎么叫多嘴了呢,又不是跟外人说道。”
“嘿嘿,那就好。有您这话,回去了奴婢男人也不会怪罪了。”松溪家的面上一松,又举起一只手来,“奴婢保证不再跟旁人说起。”
到了午饭的点儿,滟妈妈领着松溪家的去倒座吃席面,莫颜一人吃午饭,端着碗筷却是心神不宁的很。
她也见过苏六爷几次的,在侯府,在苏家。可是苏六爷对她的态度,虽然没有一丝可挑剔的,却是全然没有一丝旧情在里头。
按理说,苏六爷那时在侯府还不被重用,结交了父亲莫韬,该是苏六爷当时的一份仰仗。诚毅侯府境况再不好,那跟苏家比也是好到了天上去啊。
苏六爷面对她,竟然就跟不认识莫韬一样。
食不知味的放下了碗筷,莫颜就让怀月去给徐礼平递话,“我陪嫁的两房下人,让徐总管安排一下差事。不需要特意照顾。”
自从秋韵阁在襄京的名气打响,徐礼平在侯府现在也是一日无两,徐礼平对她吩咐的事情办得越发周到了。她并不想松溪松亭两家在侯府太特殊化,但是她又需要他们两家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事。相信徐礼平能安排妥当。
才见了松溪家的……这是要他们两家出来做事了!怀月垂目把猜测都装在肚子里,应声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