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莫颜不热衷这些变化，可也不如她们悲观。
“你们也别大惊小怪的，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就是了，反正在外面少说多听。”莫颜提醒道，她身边这几个，除了怀夙是外来的，怀月怀柔都是诚毅侯府里不被人重视的，最好还是要谨慎镇定些。
“祖母跟二妹妹亲近，也是人之常情。二妹妹知道去哄祖母了，她这是长进了，也是跟三婶打了个合作双赢牌。三妹妹四妹妹本来就是在三房手底下混饭吃的，除了配合称病，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说着，莫颜话音一转，“可是，你们也别忘了，当时把三婶拉下来的，可是祖母出的手。祖母可不是任由三房搓圆捏扁的，不管祖母是不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她老人家心里都有本帐，不会让这账面太难看的，所以我们的日子也未必就有多难过。”
其实之前三房当家，莫颜的日子也没有太难过。王氏怎么着也要顾些脸面，长房就这一个孤女，她还能克扣得多难看？她也就是花些心思多贴补些三房的小腰包罢了。
莫颜这样细细一说，三个丫头心里就逐渐清明了起来，之前的紧张沮丧一下子一扫而空。下棋的不是她们这些蝼蚁，她们只要日子还能不错的过着，上面谁的手在执棋，好似也没那么重要了。
白马寺里停灵只是暂时的，所以诚毅侯府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下葬事宜。
四月二十九，从白马寺再起灵，葬入西郊宗族坟山。由于莫韬不是正常寿终正寝，又是客死他乡，下葬规格不能按一般的流程走，也不能宴请宾客。
只是谭氏心中悲恸，虽然没有大肆操办，该有的法事却是很隆重的。下葬入土当日请了白马寺九十僧众，并宁心法师等人一起，一共一百零八僧人，诵经三日，以求安慰亡灵。
王氏刚刚把中匮失而复得，莫韬迁坟的事情又是谭氏多年心病，王氏这点儿眼数还是有的，里里外外都做得非常细致，生怕谭氏皱一下眉头。其实她也不亏，若真的做不好看了，她们这房可是刚好接了莫韬的爵位，出门难听的闲言碎语那肯定不会少。所以王氏脑子清明的很，连带着莫瑾都一直木然的跟着，反骨都给重装了一样。
五月初三送走宁心法师，谭氏亲自封了一千两的香油钱，感谢铁宁寺的僧众千里护灵，然后诚毅侯府就开始着手给莫颜上族谱了。择的日子正好就是端午。不怪诚毅侯府操办得紧密，马上就是信宁侯府给莫颜下小定的日子，好不容易把信宁侯府未来侯夫人的位子捞到手，谁都巴不得莫颜顶着莫家族人的名义了。
所以端午这天在宗祠里祭祖，又是非常隆重，堪比头一年的年节祭祖。只是作为中心人物的莫颜，仍然是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
只不过是谭氏在祠堂外拜祭磕头之后，莫颜从姐妹之中站了出来，站在了三位婶娘前列，谭氏后面，隔着祠堂厚重的大门，给里面各位看不见的列祖列宗磕头。
莫誉腆着肚子站在祠堂面前大声念着祖训和祭文，莫颜跪在下面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现在，她终于做回了莫家人，把父亲母亲也带回了家了。
从祠堂里离开，莫颜的膝盖都跪软了，还好有怀月怀夙两人一左一右时不时托她一把。回了怀轩，王氏就派人把饭菜都送了去，说她今天辛苦了，早些用饭歇息。
而莫瑾却是在陪谭氏用过晚饭，又亲自用炒热的盐沙给谭氏敷了膝盖，才累瘫了的回薇阁去。
谭氏也累，只是人老了，累极了，却不如年轻人那样能倒头就睡。她半靠在床上，跟旁边地铺上守夜的洺冉说话。
“你看颜姐儿可是真的一点儿不气？”谭氏的声音很冷，估计太累了，连一点儿表情都牵动不起来的样子。
洺冉没有动，背脊却是绷紧了，声音却是不敢停顿，“大小姐么……看着真是不像生气……”
“她这也才及笄，心性……真是让我意外……韬哥儿教导出来的么？韬哥儿这么大的时候跳脱的很，没一刻安生，跟这个那个的都要捣鼓些事来……或许是随她娘，也不知道她娘是个什么样人。唉，不管什么样人，也都葬在了我莫家祖坟里，也都是莫家人了。”谭氏陷入回忆，只是回忆也很冰冷。毕竟年纪大了，回忆里的事情，就越发的遥远了。
“或许大小姐心里太过悲伤，还没有顾忌到这些事吧。”洺冉不忍心的道，“大小姐是个孝顺的人，奴婢看今日磕头，大小姐可都是实打实的，跪也是跪得笔直，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膝盖还有些烦发抖，今天也真是难为她了。”
谭氏眼皮子抬了一下，又阖上，“嗯，她的规矩倒是极好。细盐沙可给送了过去？”
“送去了。奴婢还嘱咐过洺黎，让她教一下怀轩里丫头们细盐沙怎么炒怎么敷。”洺冉小心翼翼的道。
然后好半晌，谭氏都没有再出声。洺冉以为她睡着了，谭氏又翻身叹口气，好似自说自话一般，“如今我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了，我儿魂归故里，骨入福地。只要颜姐儿和信宁侯府的亲事顺遂，再没有什么亏欠我韬哥儿的了。”
洺冉眉头一抖，不敢接话。
谭氏又道，“你说，那景国公府，王家要我出把力，王家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这事到底做得做不得？”
这更不是洺冉能答话怂恿的。好在谭氏没有再问，只是一声声叹气。
等谭氏心中沉闷散得差不多了，洺冉清清嗓子，“老夫人，那明日怀轩的饭菜还是照例送过去么？还是请了大小姐来诚院用饭？”
回来这些日子，莫颜的饭菜一律都是送去怀轩，诚院里陪着谭氏用饭的都是莫瑾。只是这照例二字，洺冉自觉说出口也怪异的很。照例？以往照例的话不是请大小姐来用饭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