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了年纪的，最怕的就是冬天和夏天，夏天太热，吃睡不香，冬天太冷，老毛病容易犯。这冬天还好，还有个春节，我们老婆子不爱出去走动，年轻的总要到我们跟前走动，老太君夏天大病一场，信宁侯府有心隐瞒的话，恐怕还真没多少人知道。”
谭氏不无感慨的说道。不管昔日年轻时是否熟稔，上了岁数之后，听到这样的消息，老人心里都难免是难过的。
“大病一场……什么病？”莫颜问道。
“说是轻微的中风！”谭氏瞥了莫颜一眼，“唉。这风症，可大可小。后来还能见客，该是修养得当的。”
“那这次……”莫颜急切的问道。
夏初病的，去年夏初，不正好就是夏韵在府城出事的时候么。中风，莫颜了解的不多，但是也知道多是气急攻心，受不了刺激的应激反应。
“这次倒不是，傻孩子，像我们这样的人，若是连着两次中风，多半都是救不回来的。”谭氏摇摇头，“夏老太君素来好强，病了也不让传出信儿来，估计稍微好一点，又强撑着装没事人，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身体大不如前，这次是正月里受了寒凉，肠胃不适，肠胃好了后又咳嗽，说是咳得厉害，整宿都难睡觉。”
莫颜脸色发白。寒凉，肠胃不适，人多是又吐又拉，别说五六十的老人，哪怕是年轻人，都是要叫苦遭罪的，咳得整宿难入睡，老年人的精神有限，怕是也折磨人得很。
她心里想的跟谭氏想的又不一样，夏老太君病了不透露，强撑着身体，好强或许有一些，更多的是怕因为她的病，让人察觉到夏韵的事情吧。想到这里，忽然心里又有些难过起来。
看莫颜不说话，谭氏以为她吓着了，心道可怜，到底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亲事又一波三折，难免担惊受怕，不免安慰道，“别怕，人年纪大了，总归是要多受些病痛的。我再思量思量，不忙着应下。倒是你，这马上要启程了，不光是收整自己的东西，好好看看给你舅舅，外祖母一家带去的礼物可还周全，不周全的要说，抽时间上街去逛逛，你自己挑选些也是好的。”
谭氏从袖笼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三张银票，一张一白两的，两张五十两的。若是这些再加上公中准备的礼品，算得是非常丰厚的了，哪怕是给王氏娘家送礼也是挑不出毛病的。即便没有公中的那一份，单单这二百两给陆家这样的人家送礼，其实也是够够的了。
谭氏心里想着，不过是这些年为大儿媳娘家也没花过什么钱，丰厚一些也无妨，看莫颜拿去怎么花用了，哪怕她拿去什么都不买转手就把银票给陆家，谭氏也是不会计较的。
“我正想跟您说，要上街添几样东西制香。”莫颜感激的应了，“对于带回府城的礼物，也正想跟祖母商量呢。我舅舅家只是寻常人家，实在是不需要跟咱们侯府和别家寻常走动那样送礼，那样太过厚重了。我想着，这样厚重的有几样就行了，以示尊重就行，其他的不如回府城之后再置办，买些寻常百姓家日常能用得上的，又实惠又对等，您看呢？”
这一层，谭氏心里早就想到了，只是碍着莫颜年纪小，又不是她身边长大，顾忌着若是自己开口，怕孙女多想，还道是看不起她外家舍不得花钱呢。这人情来往，不单单是花多少钱，还要看合不合别人的心意。再好的东西若是送了过去，人家没法穿没法用，闲置着光饱眼福，也是不美了。没想到莫颜自己提了出来。
谭氏欣慰的点头，“你小小年纪，能想的这么周到体贴，实是难得。可也别忘了，上街时多买些新鲜玩意儿，让你舅舅和外祖母高兴高兴。”
“这银票太多了。”莫颜伸手拿了，却把一百两的那张又放回谭氏手边的案几上。“外祖母他们小户人家，无需这么多，一半也够厚重了。”
谭氏看她神情不似做假客气，也就顺了莫颜的心思。
莫颜回了怀轩，心里轻松多了，把怀月整理得差不多的行李又随手精简了一番，就去她制香的小灶房里鼓捣去了。
在府城的时候，住在绣坊里居多，偶尔去舅舅家也不太方便，又需要很多不同种类的香草原料，所以很多以前想做的都没那个条件做来。她喜欢的，不过是制香时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感觉，每一个细节都要聚精会神做到完美，成品才会让人心满意足。
她扑在小灶房里两天，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列出了缺的几样东西，才在一早婆子们来回事时，让门房里安排马车她要上街。
上次采买香料的时候去过几家铺子，这次再去就心里有数了，而且只是补齐几种缺少的原料，也快的很。倒是挑选礼物，花了些时间。
公中备了哪些礼品，莫颜心里都有数。那些自然都是好东西，只是对于陆家来说，只是脸上光彩，却并不太实用。比如那些料子，好是好，舅母林氏却是舍不得裁了给家里人做了衣裳穿戴的？她都能想到，那些东西，大多会被林氏收起来，留着日后比如给舅舅的上峰送礼，或者是给亲戚家的姑娘添妆，或者是留着分给陆棠恬和陆棠周以后的女儿做嫁妆了用的。
谭氏给的一百两银子，还得留五十两，等回了府城买些陆家平时能用得上的东西。这五十两，她就尽挑些价廉物美，却看起来比较稀罕的东西了。
市面上这样的东西还是挺多的，毕竟有钱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要烦心柴米油盐居家过日子的。
她给陆家每人挑了几匹布，比他们平时穿的料子稍微好一些，花色纹路却又别致一些。又去银楼给舅母表嫂表姐表妹们挑了几样银器，份量不重，却胜在花样打得精巧细致。自然也没忘了给表哥挑两只狼毫，墨就不用了，公中的礼品里有好几块儿徽墨，而她的五十两也花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