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宁侯府垂花门下了马车,怀月就领着小丫头赤芍跟随账房婆子去后头马车上下年货,上礼单了。
另有两个健壮婆子抬来了辆青纬小轿,莫颜上轿的时候不放心的看了眼怀月,却看见她侧着的脸上淡淡的笑,跟那婆子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沉着也不慌张,莫颜就笑着放了帘子,任由粗使婆子起轿了。
送年礼来,自然要去长生居磕头的。以往她来,还没那个份儿去长生居见夏老太君,走着去夏韵那里就行了。上次去见夏老太君,是和夏生换来庚帖之后第一次正式拜见,小辈的姿态要做足,所以也就一路走着去。
今儿就直接有小轿等着了,这是默认了她,坐在里面莫颜还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在长生居门口下了小轿,刚踏进二门,朱妈妈就等在那里,朱妈妈笑着给莫颜行礼,莫颜连忙侧身只受了半礼,刚好侧身就看到正门边有两个婢女站得笔挺。
莫颜目光一闪,看着要请她往里走的朱妈妈,说道,“老太君莫不是正在见客?我这时候去打搅了会不会不好?正好有些口渴,不如先跟妈妈您讨杯茶喝?”
朱妈妈笑容更盛,心道这位真是个伶俐人儿,她脚步不停,边走边小声说道,“奴婢的茶哪里有老太君的茶好喝?这过年,家家都是人来人往的,老太君也总有几个要见的亲眷,这里头是白瑛侯家的乔老夫人,带着乔家的三位小姐。”
莫颜不由得疑惑,老太君要见的人,那就不是普通亲眷了,朱妈妈的意思是不必避讳了?
朱妈妈又说道,“乔老夫人没出嫁前,跟咱们老太君是隔着房头的堂姐妹,一辈子感情都好着呢,不是外人,老太君说您见见正合适。”
心里有了数,刚好抄手游廊走完了,到了堂屋门口,朱妈妈放下牵着莫颜的手,朝门口的婢女点点头,那婢女笑了福了个礼,小声道,“妈妈,里边儿刚刚添过茶,老太君还问大小姐到没有呢,说请大小姐直接进去。”
“那老奴就送大小姐到这儿了,改天再请大小姐喝喝老奴泡到茶吧。”朱妈妈亲昵的拍拍莫颜的手臂,朝屋里努了努嘴。
那婢女低垂的眼睑飞快的抬了一下就放下,朱妈妈话里泡茶的缘故她自是不知,只是对朱妈妈少有的热忱很是惊讶。
“谢谢您。”莫颜给朱妈妈福了一下,调整一下气息,才往里走去。
屋里显然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莫颜不缓不慢走进来的时候,正上方罗汉床上盘腿坐着的,卓宝蓝色云锦通袖夹袄的夏老太君,和左手边第一位桌赭红团花纹澜边褙子的乔老夫人,都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这就是乔老夫人了,得了朱妈妈提点,未来太婆婆的老姐妹,莫颜丝毫不慌张的行了大礼。等乔老夫人笑着喊了起,她站起来又给乔老夫人下手的三位乔家姑娘行了个平辈儿礼。乔家三姐妹一一站起来回了礼。
“坐吧坐吧。都不是外人,坐下来说话。”夏老太君非常满意的点头,跟乔老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人家给孙辈相看人,跟相熟的人商量一下的也有,相看好了,跟相熟的人炫耀一下的更有。
夏老太君起先也是想看看这未来的孙媳妇拿不拿的出手,自家老姐妹嘛,就算畏缩些,不得当一些,出了门也不会到处宣扬,可她现在满意极了。
大大方方,进退有度,规矩礼仪一点儿不差。夏老太君不动声色的扫了一下乔家三位姑娘,自觉这孙媳妇,可真不比这些娇养大的小姐们差!
初次见面,又是沾亲带故的长辈,乔老夫人也是老人精了,她感觉得到表姐对这未来孙媳妇满意的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因为看着很有大家风范,可是满襄京,有气度有教养的小姐并不是找不出来啊,虽然事先不知道会碰上,也没个准备,乔老夫人当即就从手上抹下一对碧油油绞金丝金镶玉芙蓉富贵镯来,给莫颜当见面礼。
夏老太君眯了眯眼,这对镯子她是认得的,有些年头了,怎么来的不知道,但是经常看到老姐妹拿出来戴,贵重不说,是老姐妹的心头好呢,她的笑意就从眼里到了心里,看来老姐妹不仅给她足够的面子,也一样认可了莫颜。
莫颜余光飞快的瞥了夏老太君一眼,心里虽然被那碧油油的颜色和芙蓉富贵的精巧雕工给惊讶到了,面上仍然是微微笑,也不过多推辞,郑重的行礼道谢,双手接了。
有长辈在,见面礼是常事,推推搡搡反而会显小家子气。
乔家三姐妹目光微闪,规规矩矩的没有抬眼皮子,却不约而同的偷偷红了眼。自家祖母的好东西,她们可是从小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当是以后不知道哪个姐妹有福气能传了祖母这对镯子呢,不曾想,竟然被这脸圆圆的莫家大小姐给得了。
也不知道之前进行的是什么话题,莫颜在乔家姐妹下首虚坐着听两位老人家说话,偶尔适合她插嘴的,也大方说上两句俏皮话,逗乐老人家这种事她是信手拈来的,没过一会儿,夏老太君就朝她们几个小辈儿挥手。
“都玩去吧,尽跟我们老婆子说话也没个意思,去找韵韵那个懒丫头玩玩去。”
莫颜没坐多久,乔家三姐妹却是坐了不少时间了,最小的那个,一听这话眉梢就飞扬了起来,却仍然是等着姐姐们站起身来,才跟着起来告辞,莫颜也就随她们一起出了正屋。
“咱们去找韵表姐吗?莫姐姐你跟着我们一道吧,我和姐姐们都熟悉路的。”行十的乔伊梅一出门就热情的说道,她是三个里最小的,刚刚自己介绍说九岁了,笑着说话的时候更显得一脸的孩子气。
只是孩子气的话也很直白,非常明显的把自己姐妹三个跟夏韵划归在一起,让听的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