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谭氏指向莫颜，莫瑾已经在心里偷笑了。别的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她心里非常清楚，谭氏最最介意的，就是女儿家在外头给家里丢人找事。所以今天她在庄家谨小慎微，除了王氏天天跟她念经以外，就是怕触怒了祖母。祖母若是一声禁令，她恐怕再无法出门了，那风头就全被莫颜占去了。
“在今日出门之前，其实你就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谭氏顿了一顿，“跟夏家的事情，其中的反复，外人不知道，外人只看到了亲事最后竟然又定下了，定了刚回侯府的颜姐儿头上，那么多人就有那么多张嘴巴，悠悠之口，最是难防啊。”
莫颜颔首不语，认真听着。莫瑾却有些懵，睁着眼睛一副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谭氏没看莫瑾，却是又对莫芜道，“四丫头，以后记着，该说话的时候，就要如此。无论嫡庶，出了门，你们都是我莫家的姑娘，容不得别人捏扁搓圆的，嫡姐有麻烦，冒然出头固然不对，但是对于欺上脸来的，切不可失了风骨。”
最后，谭氏叹了口气，细细看了四个孙女一眼，“今儿是头一回，多的我也不说你们了。往后这样的情况，但愿没有，可若是有，也别怕了。累了一天，都回去梳洗歇息吧。颜姐儿晚上就别过来了，好生歇着，一会儿让厨房里加个芙蓉排骨，让洺冉给你送过去。”
莫瑾暗暗顶了顶舌头，跟姐妹们一道站起身来福礼告辞。
谭氏目光落在一旁陪着的王氏身上，抿了口微冷的茶水，“老三媳妇瞧着身子爽利多了，年轻就是底子好，不过还是该歇着就歇着，莫为了这个家又累病了。之前说的，让她们四个旁听你管家，就从明儿开始吧。”
王氏刚刚松了的心弦好似被人使劲儿拨了一下，震得她眼前发黑，强笑着应了。
莫颜往怀轩去，王氏陪着莫瑾往她的薇阁里去，莫芜莫孜跟着。路上王氏关切的问这问那，莫瑾垮着脸不耐烦的作答。莫芜脸色白白的，担忧的偷偷拽了下莫孜的衣袖。莫孜却只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果然，到了薇阁，王氏的婢女“啪”的一声掩上了门，王氏和莫瑾还没在主位上坐好，莫芜莫孜就已经“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了。
“哼！真是长本事了哈？”王氏还没说话，莫瑾眼珠子如刀在她们两个身上扫视，“怎么地？倒真以为跟着我出趟门，你们就跟我一样了不成？还有本事在我面前跟那个什么李七娘一唱一和的了？”
莫芜身子一抖，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王氏却直勾勾盯着莫孜，她心里不如莫瑾急躁，只想好好审视一下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庶女，“四丫头，今儿跟李七娘说的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之前颜姐儿偷偷教了你的？”
莫孜大气都不敢喘，匍匐在地上直磕头，“不是大姐姐教女儿的。女儿也没想到那李七娘会那样说话，女儿也是头一次出门啊。女儿就是看李七娘那样说二姐姐，她眼睛里看着就不怀好意，女儿怕那些再有宁县主那样难听的话污了二姐姐的耳朵，女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只是想让李七娘和身边其他偷偷听着的小姐们觉得这事儿跟二姐姐没关系，只想让她们不要牵连二姐姐，旁的女儿就没想那么多了，那时也顾不上想太多……女儿没做好，求母亲责罚……”
一句求母亲责罚，莫芜在一旁就白了脸。可是莫孜一遍遍解释是怕其他人为难二姐姐，莫瑾心里的怨气反而平静了一些，她就说嘛，这两个缩手缩脚一股子小家子气的妹妹，哪里能来那么多的心眼子，真有那个机灵劲儿，那还不得跑她头上去了。
莫瑾没有添油加醋的嚷嚷，王氏就只狠狠剜了莫孜几眼，看她磕头也不阻拦，还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别人明的暗的为难你们二姐姐，你们俩可不许傻看着，不然回来我可饶不了你们，听到了没？”
莫芜莫孜都赶紧表态说谨记在心，王氏才不耐烦的叫她们散了。
从薇阁出去，天都擦黑了，秋天太阳落了之后的风一吹，莫芜莫孜都是浑身寒战，莫孜这才感觉到后背的里衣都汗湿透了。
怀轩里莫颜却已经从净房里梳洗出来了，在屋里正由怀月擦着头发，头发也已经半干了。她们也在说着莫芜莫孜两人。
是怀月先开的口，“三小姐四小姐，怕是要受责难了。”原本都是怀月一直提醒着怀柔少说话不要乱说话，可是今天她全程跟着，也全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回来之后莫颜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没挨训也没被责备，怀月心里就生了变化了。
其实这变化也不是因了今天这一天的事情，她一直谨慎着做事，克制着说话，一直也在揣测主子的性子，并且暗暗衡量主子在这侯府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夏家的亲事，让她受到里第一次震撼，今天的事情，是第二次。所以怀月说话就不由自主的贴近里几分。
莫颜没注意，她撇撇嘴，“祖母不是说了么，都要有这些心理准备。她们也一样，既然跟着我们出去，明日还要跟着我们一道学习管家，当然也要有受气的准备。”
怀月禁不住抬了几下眼皮子，她弄不明白主子对三小姐四小姐到底是什么心态，可是能确定，没有明显的敌意，还能说是和善的。没想到主子此时却没有什么怜惜的态度。她一个做下人的，都忍不住担心一把呢。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哪个嫡母乐意看见庶女比嫡女出风头的了。
莫颜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坐起身来，背上垫在肩膀上的干毛巾也滑落了下来，怀月赶紧俯下身去捡了起来，“还没干透呢，大小姐仔细凉了背。”
莫颜任由她又给披上，认真的看着怀月，“三婶她是几时开始掌家的？平时各处紧要的人都是哪些，你把你知道的与我说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