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莫誉的心情都是不错。虽然没有让他一展口才的机会,但是在岳家备受礼遇,又顺利带回老婆孩子。反观王氏就低落得很。
谁让她上马车之前去净房,母亲刘氏还跟着进去又是好一番督导,“……回去了别急着收拾那些乌七八糟的行李了,换身干净衣服匀匀面,好生去你婆母面前请个安问个好。女婿来接,就算不是你婆母教的,也是她默许的。婆母肯多给几分体面实是难得,你说说你,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闹腾,还害不害臊了……”
可余光扫到丈夫坐在一边儿那舒适自得的样子,一点儿来安慰她的意思都没有,王氏又暗暗磨磨后槽牙,定然是老太婆给他说了什么,看看,都长底气了。
不情愿归不情愿,王氏回屋收拾了一下,叫上莫瑾,还是往诚院里去了。她母亲劝她,她听不进去,却不得不找话来劝女儿,“到你祖母面前可要好好说话,你大姐姐的嫁妆咱管不了,可公中给的是公中的,你祖母的陪嫁比你娘我的要丰厚得多,更别说她这大半辈子积下的私产来,你们姐妹俩年纪差不多,你不哄着你祖母点儿,到时候你祖母添多添少那可就不一样了。”
莫瑾愣愣的发怔,以往她从来没在这上面动过心思,一下子母亲教她这样一点点儿抠巴抠巴的,又是计较公中的又是算计祖母的,没来由的就让她心里一阵羞耻。
母亲拿着中馈,几个姐妹里吃喝穿戴她都是最好的,叔伯房里的亲戚也都是没有她的外家体面。怎么一下子,她娘就跟四婶一样了,再想想四婶家眼珠子就跟订在祖母屋里糕点盘子上一样的五妹妹,莫瑾更是羞恼,她可不要跟五妹妹一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看女儿发呆没反应,王氏气恼的用食指戳了下女儿额头,“跟你说话你跟个死人一样?没听见啊?为了你我受了多少气你没看到么?婆家婆家争不过,娘家娘家不出力,亏得你这小没良心的根本没看见你娘我吃苦受累是不是?”
冷不丁一顿排喧,莫瑾揉着额头眼泪珠子都要落下来了,“我听着呢听着呢。”
可这样母女俩到谭氏面前,王氏还能僵持着笑,莫瑾就眼眶红红的。谭氏扫一眼,本想儿媳妇回来了她再当回和事佬,可二孙女这受气包模样她心里更是烦腻,刚想翻眼珠子,王氏赶紧掐一把莫瑾开口讨好。
“这丫头马车上还在说呢,几日不见,不知道祖母身子可还好,在马车上就掉眼泪珠子。看看,到跟前儿了又面皮薄,不好意思了。”一溜话说完,王氏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急智啊。她这婆母不似是那起子爱刁难儿媳妇的,一般都不好跟她抠巴计较。
谭氏嘴里的厌弃顿了这么一下,再开口,就变成关切了,“瑾姐儿在外祖家这几天,可有好好陪陪你外祖父外祖母?”
在谭氏的注目威逼下,莫瑾吸吸鼻子点点头,“有的。外祖父每日上朝,下朝回来会跟我讲几句话。外祖母成日在家,我多是陪在外祖母身边的。”
谭氏点点头,“那这几日就没白住了,你外祖父那是有大才大德的人,你外祖母也是贤名在外,多听听他们的训诫,就是你的福气了。”
莫瑾忐忑的点点头,“祖母说的是。外祖父也说,让我要听您的话。”这后半句也并不是纯粹拍马屁,是母亲让她多讨好祖母的呀,可是祖母一说起外祖家来,她就想着外祖父说的话来,外祖父确实就是这么说的,让她多听祖母的。可是外祖父说母亲不对,不让她听母亲的,想到此处,莫瑾又讪讪的低了头。
“是呢,瑾姐儿外祖父外祖母都挂念着您的身子呢。”王氏干巴巴的说道,这祖孙俩说来说去,都是让女儿听他们老人家的,都要把她这做娘的撇开,这是几个意思啊,都嫌她教的不好教的不对呗?
“人老了,都是要多当心一把老骨头喽,真是让老大人费心了。”都是做父母的,她见着儿子儿媳日子过不安宁心里不舒坦,恐怕老王大人那里也差不多少,若是老王大人护短,怕是老三也没这么容易就把娘儿俩接回来了。
思及此,谭氏心里一软,“行了,你们回去赶紧休息休息吧,都休整好了,明儿上午咱们几个再说话吧。几日不在,府里倒是顺顺当当的没出纰漏,可见老三媳妇你平时管教得当,此时那些管事婆子媳妇子怕是也有一堆事儿要回你,日子还长,也别急在一时,慢慢来。”
到这时候,总算有一句王氏爱听的话了,这告辞时的笑脸子就真切了许多。走路都欢快路许多。
看着她们娘儿俩身影走远,谭氏苦笑着摇头,是怪王氏在娘家没好好练练涵养?还是怪进门这么些年她纵着忍着,心里这么装不下事儿,七情不上面,做得都不如大孙女了。
想到大孙女,谭氏笑不出来了,只剩眉头紧紧皱着。不知道她精心铺的这条路,大孙女能不能体谅她的苦心了。
就好比是爱马的人看到一匹出色的野马,想驯服,又怕被野马颠下来伤者经骨,说不得还会冲乱自己的马群。
这几日莫颜就在她这院子里做针线。洺冉也跟谭氏汇报过,一天下来,大小姐也不赶工累着自己,也没有手懒不爱动针线,一天能绣出大半个帕子,跟前几日在怀轩的进度差不多,针脚花样完成的程度也是差不多。
这样看来,在怀轩做针线那几日,莫颜并没有受两个庶出妹妹影响。谭氏不由得会回想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会受些什么妨碍,会淡漠哪些影响。
真是大儿子教导得这般好?可二孙女从小也没少费心思培养啊。再又想到大孙女自父母丧亡之后,一直在绣房里,怕是寄居多过于学习了。谭氏又不忍心过度的去怀疑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