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莫颜无力的靠在大迎枕上，闭着眼睛，使劲儿去平息心里四处乱窜的情绪。
今天跟着出来的是怀月和怀夙，两人隔着帘子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主子的情绪明显不对，可是她们一直就是被领到一边跟做客一样吃吃喝喝，发生了什么都一概不知，更不敢开口问了。
“大小姐，要不要喝水？”怀月试探着说道。
“不要。”莫颜冷冷拒绝道，不再说话，外面也不敢再问了。
平妈妈说得对，请医，用药，这些信宁侯府绝对不会亏了夏韵的。那位笑眯眯的老嬷嬷安排也是面面俱到，尽量最大的挽救夏韵的体面。只是，连平妈妈都不确定夏韵的将来，唉，但愿夏侯爷和侯府老太君对夏韵能多些怜惜吧。
莫颜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
下马车时她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经都掩藏好了，只是脸色不太好，怀月问要不先回去歇歇，晚点儿吃晚饭再去早点给老夫人请个安。莫颜点点头同意了。
她算是彻底领悟到了，表面上看似是谭氏垂爱，让她一日三顿去诚院搭伙，可这分明就算绑架啊。
一日三顿，一天三趟，她要吃饭就必须去。
若不是晚上还要去交待一趟，她都想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见，什么话也不想说。
事实上，也就是换了衣裳理理头发，靠在躺椅上发呆一直到怀月来提醒她该出门去了。
怀月还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列着今日夏家老太君送她到那些东西。
莫颜扫了一眼，看来一个办事有效率低丫头还是少不得的，不然她一直发呆的话，哪里顾得上这些事。她拿指尖点了点墨迹犹新的单子，“把这几样，拿出一半包起来。这几样也分出一半包起来。咱们去诚院带着一起。嗯……这个也包起来吧。”
怀月一下子惊讶极了，抬眼扫了一下莫颜，又觉得自己失礼了赶紧低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这一来就耽误了点时间，还以为到诚院刚好赶上上桌吃饭，谁料到洺黎在门口候着，见了莫颜行礼道，“大小姐好，老夫人还在堂屋呢。”
莫颜胃已经饿得有点疼，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根本心不在焉没吃下什么，于是只有按按胃，点点头往堂屋里走去。
王氏和莫瑾也在，还有秦娟娘儿俩，莫颜请了安，谭氏让她坐，她就寻了空椅子坐了，只是洺黎上的茶她没喝，肚子里咕咕叫，灌茶水那更难受。
“大姐姐怎么现在才来？”莫瑾的语气里带着不满，突然又想到王氏私底下让她一定要在祖母面前注意对莫颜的态度，她又咬咬唇，“门房里说你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来就会过来跟祖母说一声的。”
“今天太累了，不太舒服，怕脸色不好，就休息了一会儿再来。”莫颜脸色到现在也不算好，因为她实在没法子端着一脸的微笑。
莫瑾还想再说什么，被谭氏的眼神制止了，谭氏也察觉出莫颜情绪不高，“可给夏家老太君请安了？老太君身子可好？”
这些都在莫颜预计范围内，她往常多是在绣坊里，每次回陆家，几个长辈都是要盘问她各样的问题，只是陆家的长辈对她是关切，而她现在对谭氏只是敷衍。
“没见着老太君呢，我去的时候老太君说是睡下了。”莫颜看到莫瑾脸上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又补了一句道，“不过倒是见到一位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慈眉善目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善，姓什么来着……哦，姓朱……”
“朱清？”谭氏挑了下眉头，意外的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地莫颜，提点道，“夏家老太君这些年嫌少露面了，你没能见到也是正常的，你说的这位朱姓老嬷嬷，以后再见到也要礼敬三分，她虽然是个下人，在夏家还是很有分量的，我不骗你，就是夏侯爷，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我年轻的时候，她就在夏家老太君身边贴身服侍了。”
莫瑾的笑立马僵住了，饶是莫颜早就对朱妈妈有所猜测，心里也是颇为吃惊，“多谢祖母提醒，还好我今天都没出什么差错。哦，对了，虽然没能当面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送了些礼物给我，回来后我让给列了单子，祖母您帮我过目一下。”
莫颜从袖笼里掏出那张礼单，亲手放在谭氏面前的红木矮几上。
许是对孙女得了朱妈妈接待有些惊喜，谭氏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让身边的洺黎帮她看，而是自己拿起来对着光眯着眼睛细细看了起来，嘴角隐隐浮起欣喜的笑容。
谭氏自然不是稀罕上面的东西了，诚毅侯府现在不如信宁侯府，可是她大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识过，她高兴的是，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小姑娘家是面面俱到，可见老太君并没有把大孙女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客人了。
当然，莫颜没有明说，谭氏，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代替老太君出面送礼的人当成是朱妈妈了。
“不错不错，收益颇丰！”谭氏打趣道。祖孙俩一直以来的僵硬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她又扫了莫颜一眼，“这单子拟的也不错，你教她们的吧？”
“哦，也没有怎么教，她们几个本身也都很伶俐的。”莫颜这话可是实在话，只是说出来，屋里除了她别的人都是没相信，谭氏还觉得她的大孙女太谦虚了呢。
王氏暗暗咬着后槽牙，她一直忍着不说话，就是不想流露出任何不满来，不然很容易就把女儿给带下水去，而莫瑾根本不是争长短的那块料啊。
怀月怀柔是王氏拨到怀轩里的，不光王氏知道这俩丫头往常什么来历，有什么本事，连谭氏也是门清得很，谭氏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所以谭氏对莫言满意更多了几分，王氏却是警惕提高了几分，她就说嘛，这大侄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让女儿离她远点的好。
莫颜又欠身对洺黎说道，“麻烦你叫我几个婢女进来一下，这些东西太多，我刚刚来迟了就是让她们包东西去了，带来给几个妹妹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