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这番怯怯模样,莫颜一屁股坐下来,肚子里的焦急上火也是没法对她怎么地了。指着那碗药,又指指屋外头不知缩在哪里的玉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就这样出来?就带那么一个守门子的丫头出来?”莫颜看夏韵张嘴想反驳,白了她一眼,“你这会子算是出来了,你父亲堵气不揪了你回去,能放任你几天?说不得明天就来拖你回去了,你倒好,还敢把药熬了……你吃饭没吃饭?”
莫颜吃了几个包子肚子里不怎么饿,但是这饭点儿就夏韵一个人在这宅子里,她想着都是心疼的。
“没……”夏韵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莫颜训了心里后怕。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能张罗张罗,若是没有,只得叫那丫头去外边儿随便买点什么你先垫垫了。”莫颜没好气的转身外去寻玉穗。
玉穗匆匆说买了些东西存在这里,但是她一个门子里的末等丫头,哪里敢给夏韵亲手做吃的,所以夏韵一早来了这儿差了她去送信,灶房里叫她生了炉子熬药,玉穗把药放炉子上熬着就出门了,自是没得入口的东西了。
莫颜无语,跟着玉穗去灶房一看,米,面都有一小包,油盐也有,但是就这些,莫颜看着也是连连摆头,怕是夏韵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简单的食材吧。复杂精致的她也是做不来的,只得又吩咐了几样东西交待玉穗记下,从绣笼里摸出点碎银子给她。
玉穗出去了,莫颜在简陋的灶房里环顾一下,就看到了地上熄了的小泥炉子,旁边还有一堆黑乎乎的药渣子,地上一滩滩黑色的水印,定是玉穗走了之后,夏韵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弄出来的,也不晓得她烫了手没有。
一地狼藉,莫颜心里突突跳起来。她刚刚走出来,屋里桌子上那碗药忘记顺手拿出来倒掉了。那都凉了,还那么难看那么难闻,应该不会吧……
莫颜几户就是跌跌撞撞的从灶房往屋里跑去,“夏韵……夏韵……”
才摸进门槛,莫颜仿佛两只腿的经骨都被人抽去了一般,几乎就顺着门柱子要溜地上去了。
“我喝掉了,太苦了……”夏韵捧着空碗,呆呆的说道,娇嫩的双唇边留有滑稽的黑色印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莫颜疯了一般冲过去,劈手从夏韵手里夺过那药碗,用最大的力气狠狠摔出院子里去,“夏韵你是个疯子!你是个傻子!你气死我了!”
夏韵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惊恐瞪大的眼睛有一丝狰狞,她也拔高了嗓门儿,“对!我是疯子我是傻子!我一天都不能留他,我真是要疯了我!”
两个人跟市井泼妇一样对着吼完,莫颜心里是蔓延到骨子里的害怕和茫然,她本能的伸出手来,和夏韵抱在一起流泪,两个人都在发抖。
“你喝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莫颜担心的问道。
“还没有,就是嘴里太苦。”说到苦,夏韵只觉得喉咙里作呕。她从小到大可没这么积极主动的灌过药,每次都是姨母和婆子丫头哄着骗着喝,喝完了还有一碟碟碟窝丝糖蜜饯等着过口。
“我去烧点水给漱漱口。”莫颜心里慌乱得很,得找点事做做,才不至于大眼瞪小眼的害怕。
她烧水,夏韵就跟着去灶房。莫颜让她远远的坐在小马扎上,夏韵就乖乖坐着,好奇的看着莫颜挽起袖子,唰锅,添水,生火,添柴。
“你竟然什么都会,不过,若不是我,也累不得你还做这些了。”夏韵平静下来,愧疚的说道。
“做这些也没什么,”莫颜并不在意,“以后不做了,但是要做的时候我会就行了。”
夏韵若有所思的看着莫颜,“我以前……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莫颜笑了,“要你会这些做什么,你要从小会这些那才笑死人。”
两人说着话,水开了,莫颜先舀出一些来把那碗烫了两遍,才给夏韵摊凉一碗让她喝。莫颜生怕弄得不干净,夏韵却是白开水也喝得津津有味儿来。
只是放下碗,莫颜说去看看床铺弄得怎么样,她是见过夏韵之前的排场和矫情,跟个老妈子一样瞧哪都不放心。才走进屋,夏韵就脸色有些发白,拉了莫颜的衣袖小声抽气儿。
“怎么了?”莫颜也顾不得去摸床铺上那些铺的盖的了,扶着夏韵急得团团转。
“我……肚子有点儿疼……”夏韵娇贵惯了,有一点儿不舒服都能闹腾的不行,一下子脸色就发白,额头冒汗。
“快,快躺着去……”那样的药吃了会怎么样,两个黄花大姑娘俱是不知道,莫颜只当是照顾生病的人,见她不舒服,也就只有指着床让她躺着了。
好在这药反应起来是有个过程的。夏韵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玉穗拎着大包小包也回来了。
莫颜可来不及看玉穗都买了些什么,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又摸出一些银子给她,“快,去找个正经医婆来,赶紧的……”
玉穗是个跑腿儿惯了的,晓得轻重,抓了钱就要跑,莫颜又拉了她回来,在她耳边细细吩咐几遍,才拍一把让她跑了。
旁的莫颜不懂,但是女儿家的名节重要她还是知道的。夏韵虽然是跟她父亲怄气出来的,诺大一个信宁侯府,怎么可能任由夏韵一个娇小姐住到外面来呢,万一哪双眼睛盯着了,谁知道流出去到会是什么浑话。
“我让玉穗去请个医婆来瞧瞧,你再忍忍。”莫颜心里再慌乱,也得强自镇定的去安慰夏韵。“外面那些医婆专门瞧这些女人病的,你放心,再等等就来了。”
“好……”这几乎是夏韵最乖的一次了,肚子里一抽抽越发厉害的抽痛,她紧紧咬着后槽牙。再痛,她也要摆脱肚子里这个孽障。
莫颜屋里屋外来回走,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一会儿,夏韵就在屋里喊她,莫颜连忙跑过去,只见夏韵脸色白如金纸,瞪着指尖说话都哆嗦着。
“流……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