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阁的师傅们已经在屋子里等一会儿了，见王氏露面，都礼貌的起来问好。
王氏和那领头娘子寒暄，最近又有些什么新花样没有啊，最近料子行情怎么样是高点儿还是低点儿……领头娘子很是客气，但是跟当初林大家站在谢夫人面前却完全是两样，可能手艺人在襄京盘子开得大，面子也能相应大一些，她不仅回答王氏的话，还顺带着夸赞莫瑾又长漂亮了，中间也问了一下这位姑娘是哪位……
在外人面前，王氏自然不能做那婶娘如晚娘的样子，说话也委婉了很多。莫颜在一旁静静听着，只觉得风水真是转得太快，别说三十年，竟是半年都不到。
半年前，林大家去给夏家裁衣裳，她还是林大家身边的侍立的学生。一转眼，天衣阁，不说是襄京最好的裁缝铺子吧，起码比府城要好上许多，这样一家铺子的师傅来给她量体裁衣，而她已经是诚毅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了。
各种颜色质量的料子已经铺满了屋子中间的几张条桌，另外还有几件展示款式的成衣铺在靠墙的条桌上。那师傅请她们去看，看中了料子，再去定花样子和款式。
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跟着一起做衣裳的原因，莫瑾一下子热情了起来，凑到莫颜身边，问她喜欢哪些，莫颜耸耸肩，“先大致都看过一遍再选，这么多要看花眼了。”
莫瑾指了指茉颜手指刚拂过的一匹绸布道，“你喜不喜欢那个？那玫红的不是很鲜艳的么？”
莫颜奇怪的看了莫瑾一眼，“不喜欢。谢谢你的好意，颜色倒是亮眼，但是那个三梭斜纹我不太喜欢。”莫瑾不是说她最了解襄京时新什么么，那三梭斜纹可不是时新的了，最起码，莫颜在府城是早就见过的了。
“呵呵，我倒是忘了，你在绣坊可不就是专门学给人做衣裳的……哎呀，你的老本行啊，那你自己挑吧。”莫颜没有如她预期中那样露出土包子的样子，莫瑾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就去挑自己的去了。
那领头娘子奇怪的回头看了莫颜一眼，刚好对上莫颜的眼神，一时有些尴尬，莫颜没有介意，倒是对着那娘子一笑说道，“女子又不考科举，学的自然就是那几样了。我们的确着重学的女红，但是书画什么的也都是学的，也有教读书的先生，就跟二小姐的学院里一样少不了女红一样。”
谁说学女红就是给人做衣裳的了。你去学院念书也没见你回来就当女先生啊，还不是被你娘拘在家里跟女先生做女红啊。她不想跟这位二小姐争什么，可你要特意在外人面前给我难看，我也不是个傻的呀。
莫瑾挤兑不过，就忘了这茬，兴致勃勃的去挑她的去了。莫颜一遍还没看完，耳边就一直不断的飘来莫瑾欢快的声音。
“把这个留着，这个我喜欢……”
“这个这个，这个也好看的很……”
“哇，这个端午的时候我就看……穿过了，给我做件儿跟她一样的，噢，不，不要完全一样……”
……
莫颜开始挑她自己的，说起来，莫瑾也是没细心想，要坑她何必要在这方面坑她啊，她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不知道襄京流行什么，可是反过来，襄京不流行什么，她还是知道的呀。
正流行的，襄京有小地方没有，可若是小地方都有的都见过的，那肯定不是最时新的喽！
莫颜挑了两个没见过的料子，也挑了两样见过的，不出挑但是品质也不错的料子，那边莫瑾还在叽叽喳喳兴奋得像个小麻雀，她忍不住调头看了一眼。
王氏这时候走到莫颜身边，见她去看莫瑾，王氏说道，“咱们府里，一般四季做新衣裳，小姐的份例是每季做四套的。若是自己还想做新衣裳，那就从自己手上积存的料子里出，比如你从你三叔四叔那里得的料子就是的。自己出料子的话，要么让得力的婢女做，要么给府里针线班子坐去，针线班子做这些额外的活计是要另外算钱的。当然，你初来乍到，怕是缺的衣裳多，额外给你多做一套好了。”
这般施恩一样的语调，在莫颜听来非常刺耳，更刺耳的是，那边莫瑾欢快的语气还在继续。
“颜姐儿你挑好了么？”王氏斜睨的看着她。
“这样啊，多亏三婶提点，莫颜万分感激。”莫颜放下手中的衣料，回过头来正视着王氏，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既如此，莫颜岂敢给府里多添麻烦。那这样吧，虽然我是长姐，可终是不忍心越过了二妹妹去，想我没来的时候，她才是府里唯一的明珠。那我就不做那么多了，什么四套五套也不说了，就跟二妹妹一样好了。”
王氏高傲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她女儿虽然说着是顺带着做几套，可是这话口松着呢。一共做了多少衣裳，是公中账房跟天衣阁结账，给莫瑾就是多做了几套，到时候摊一些道莫颜身上就是了，谭氏哪里会去对账，就是问起来，就说是她的私房银子给莫瑾做的就是了。
莫颜又说道，“婶娘可千万别不高兴，莫颜初来乍到，实在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至于公中要做多少衣裳，那就从下次做衣裳再加上莫颜的吧。这一次真不用那么多，就做跟二妹妹一样好了。”
兴致勃勃的莫瑾终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反应过来莫颜在说什么，声音颤抖的道，“谁要你跟我一样，两个人都做一样的怎么出门？还不要把人笑死了……”
莫颜脸上笑，心里也笑，看来莫瑾的脑子不怎么样啊，还没找到重点啊，她非常真诚的冲莫瑾摇摇头，“不妨事的二妹妹，这都是小事，天衣阁的师傅们最在行这些了，绝对不会跟你穿成一模一样的。同样的料子，可以选不一样的颜色花色啊，而且也不用做一样的款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