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白茉颜本来想说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儿，你爹娘同不同意让他当女婿还是个大事儿呢。想想她又把这话吞肚子里去了。若是每每都为了姜里彦，让她和香香姐妹翻脸的话，那太不值当了。
“我二姐夫开的新铺子听说真的很不错呢，唉，只要姜里彦能养家糊口，能踏踏实实过日子，我就别无他求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什么学识啊，才华啊，唉，也就戏文里看看好了。”丁香香说不出是哀叹多，还是憧憬多，眼珠子转转转，转到白茉颜脸上不动了，“哎，不对。以后你就是大家小姐啊……”
白茉颜愣了一下，推了一把丁香香的脑袋，“得了吧你，开口闭口要跟人家过日子，也就是在我面前说说，别人听去了可不要笑话死你。”
丁香香顺着白茉颜的眼光看了看掩上的门，撇撇嘴翻个白眼作罢。
两个人说闲话磨蹭好一会儿，外面都陆陆续续有动静了，白茉颜才起身回去。外面另外三位姑娘回来，吃食都分到了，看到白茉颜出来嘴上自然要说几句好话的。正巧丁香香从后面出来，圆脸的王敏看看丁香香，又看看屋里背对着她们坐的文琪，眼角闪过一抹坏笑。
“香香啊，你上次跟文琪一道买的那件儒衫，她表哥不喜欢她得退了，你的呢？呵呵，上次你们一起买的一件成衣二百六十文吧，你家表哥喜不喜欢啊？这退可要不划算了，人家可不一定愿意退，最少那六十文也得白搭给人家……”
白茉颜听得还一愣，丁香香啥时候跟她们出去逛街了还买什么成衣什么儒衫的了，她可没听丁香香说过啊。她这还愣神呢，那边背对着坐着的文琪已经跳起来了，“我们买衣裳关你什么事儿？！”
王敏挑这事儿，不就是等着文琪开这口么，她呵呵就冷笑开了，“当然不关我什么事儿了，那我跟她们说话又关你什么事儿啊？我问你了？我不是问丁香香的么？怎么着，你家那什么表哥连你送衣裳都不要，你这气要往我们头上撒啊？你那都是什么表哥还说不定呢……”
“王敏！你别太过分！”文琪看着瘦弱弱的，大吼一声也很有气势，气得她自己肩膀都抖，还是晚上吃点心吃得饱啊，不然这气力可不够在这儿对峙的了。
“我过分怎么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过分了？”王敏这架势，这是要大吵了。
丁香香僵着脸，推搡白茉颜出了屋子。“那个，上次三天假回来，我回得早，你不是到得特别晚么，就是你一回来特累那一天，我到得早，她们说出去小逛一圈儿，喊我一起，左右也没事儿我就跟着出去了……那时候她们也还没吵架……”
白茉颜冷着脸一路听着，半晌才冷冷开口道，“文琪是买给她表哥，你买给谁？”
她在绣坊里交际少，可从来不会觉得丁香香就得跟她一样，结交朋友再正常不过，丁香香解释这些，她觉得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丁香香脸上也冷了下来，抿着嘴道，“买给姜里彦的，那又怎么样。”除了白茉颜以外，她还能跟别人说是买给姜里彦不成，文琪说是买给表哥，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也就那样说了。可是她后来不知道，文琪的“表哥”没收这礼物。
就知道是买给姜里彦的。白茉颜走了七八步，才忍住嘴边的讥诮，平复了一下，“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吗？你吃饭的钱都不够，现在连一顿肉都舍不得买，天天不是青菜米饭就是馒头白粥，连个包子你都只流口水舍不得买，你哪里来的钱给他买衣裳？”
丁香香也在暴怒边缘，“我就是用吃饭的钱去买的怎么样？我省下钱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又没偷没抢，借你的钱我又不是不还！你这样说我什么意思？”
“没意思！”刚好到了她住的地方，白茉颜头也不回的推门进去，反手“啪”的就把门关上，也把丁香香关在了门外。
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火气。白茉颜却不想再让两团火气有任何碰撞了。
她连看着丁香香舍不得吃肉，都不忍心看下去，经常买荤菜买两份，这也都不算在丁香香借的吃饭的钱里面。丁香香平时多嘴馋的人啊，可是这嘴缝儿里省下来的钱，她花自己身上也就算了，竟然是花在姜里彦身上。
白茉颜心里是越来越气。开一小吃摊儿，怕是天天围裙不离身的，要穿什么儒衫啊，新衣裳不怕油溅火熏啊。
往常两个人吵架，就算冷冷淡淡别别扭扭几天，那其实睡过一觉心里的气就消得七七八八的了，不过是最后剩点儿难为情罢了。可是这一次，哪怕是第二天一早睡饱了起床，两团火气痘还没消下去。
连头一天一摔门把丁香香摔门外边儿，白茉颜到此时只承认自己过了一点，但是不承认自己生气有什么不对。她仍然一想到丁香香那样爱美爱吃的人，天天抠抠巴巴的，结果抠巴下来全奉献给那姜里彦了。这点儿她这么都理解不了。
戏文里感人至深的爱情多得是，哪怕是身边这样节衣缩食谦让多夫妻也有。这些白茉颜觉得能理解，偏偏是那姜里彦，她就是接受不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是无法理解丁香香做了这么多，却全是单方面的。
剃头挑子一头热。
不值得。
白茉颜把糕点都分了出去，因为她不爱吃那些甜的腻的。丁香香有糕点吃，也不用她带包子了。她就去厨房，买了一碗排骨面吃。从丁香香开始吃饭要数铜板起，她早饭就是跟丁香香一起吃包子。
当然，她自己的钱如果拿出来，肯定是够两个人吃好喝好的。但是那样的话，丁香香顿顿吃她的喝她的，心里未必舒服。而且，她是要离开府城的。她走了之后，丁香香还是要习惯在琳琅绣坊的日子，还是要慢慢平衡日益增长的爱美需要，和非常有限的可用零钱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