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道：“此事说来话长，人不是我杀的，他们咬定是我所为，将我处死，还好中间出了小岔子，我才逃了出来。”
奚岚状似无奈，道：“不是你做的，你还老实让人家逮了去，这也太神奇了吧！你不会否认嘛？否认无效，你不会跑呀？嗯？”
沈初道：“我当他们只是带我去问话，说明当晚情况，而后会放人的。”
奚岚扇首抵额，半晌，道：“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沈初：“……”
也对，这个时代的人命如草芥，公道正义掌握在强者手里，高高在上的丞相要处死一介草民何其容易，甚至理由都不必充分就能取了其性命，她这么老实妥协或者想对薄公堂讲证据论理，只会早早白送了小命，压根无济于事。
奚岚挑眉道：“罢了。你三更半夜在这儿晃悠是想找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沈初点头，道：“没错，我被仙界贬下人间，已是半人半鬼，可以在人间行动，不证明自己清白，每天被人通缉，还如何在人间活着？”
奚岚呼气，道：“也有道理。不过你在这儿再找个十年八年也是没用的，有人存心想找茬，你又怎么找证据？算了吧算了吧，甭管了，离这个鬼远点准没错！”
沈初抬眼看他，他嘴上笑着，眼睛却是看着戚无夜。
戚无夜的兜帽盖了上半脸的光，不过就算他全脸显露也完全是个谜，这张脸不是他的真面目，所以他尽管为所欲为，下一次见，他就又是另外一张脸，没人会记得他。
他唯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无非就他那十分醉人到令人迷失的声音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这位……”
奚岚打断他话茬：“我怎么没印象咱们见过，何来别来无恙之说？”
他一次一张脸，不自己暴露身份，奚岚要装不认识他也装的过去。
“那我是不是该换种方式跟你打招呼？”戚无夜速度奇快，说话的同时已经闪身到奚岚面前，尖锐的五指从奚岚脸庞恰好掠过，“这样打招呼感觉如何，可有印象了？”
奚岚剑眉微蹙，反应奇快，迅速拉开距离，并没伤到分毫，拿扇子往身上扇去虚汗，道：“真是的，还熟人呢，不知道客气点，吓得我出一身冷汗！”
戚无夜勾起半边嘴角：“这么久不见，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还是这副让人厌恶至极的德性呢，没半点长进，真替你着急哦！”
奚岚毫不介意他的说辞，好看的脸笑容怡人，随即哈哈大笑道：“有劳你替我着急了，不过没这个需要，你可以留些精力反观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就有长进了，啊不对，我觉得你是不进反退，因为你连真面目示人都不敢了！”
沈初在一边听得如雾里看花，眼睛在他们两个的脸上来回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奚岚在他面前以“我”自称，是不是就说明了他们之间灵力或者地位同等，这么迂腐浅显的事？
戚无夜伸出左手翻来翻去端详，黯淡月光下，眼神的杀气无处不在：“奚岚，她，是我的，你行个方便？”此话寒气重重，并非商量的语气。
奚岚红色的衣摆在风里飞，收回扇子，侧身让开，做手势请道：“是你的人，你自便！”
沈初：“？？？”
戚无夜停下动作，拿眼角看他，微讶异于他的爽快回答，随后又笑开，一个闪身便冲向沈初，迅猛抓向沈初脖颈的左手陡然停住，奚岚捏住他的手腕，灵气逼人：“说你没长进还不承认！别急，给个面子，先听我说完嘛，她是你的人，自然不归我管，我没理由也不想多管闲事，不过，她似乎也不是你的人吧？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下手，我如果袖手旁观，让鬼界和仙界知道了，我这张俊脸该往哪搁你说，嗯？我可是天官主殿的上仙上神啊！”
奚岚松开他的手腕，摇头又道：“哎，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刚好碰上我，你下回要干这事最个找对的时机下手，别让我见着了，不然我管着麻烦，不管又不是，啧，你说这多难办！”
沈初深深捏了一把汗，泛起微微失落感，原来奚岚救自己完全是无意路过，如果下次她没那么幸运刚好遇上他路过，岂不是就遭毒手没话说了？
戚无夜转身离开，驻足回头，深邃的眼睛看得沈初头发一阵麻，慵懒的声音响起：“你的血好香，真的好香，我喜欢你，你是我的，等我哦……”
有奚岚在，他真要纠缠下去也不是没这个能耐，只是这么做既耗灵力耗时间又没十成的把握赢，于是不如仅当这次是来探个风，近距离碰到了沈初，确定她正是自己要找的猎物，来日方长，终会将她收入囊中。
他漆黑的魅影越来越远，渐渐融进无尽的黑夜里，消失无踪。
灰色的天空笼罩着一层浓雾，不过一会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沈初和奚岚随意找个屋檐躲起来，奚岚边掸去身上的水边道：“估计雨弄最近常醉酒，不然怎么搞的，人间秋季的雨密得赶上夏季了，回头得跟永齐告个状。”
沈初没听他的碎碎念，心里在想刚才的事，看天出了神。
奚岚在她面前摆手：“我跟你说话有听见吗？”
沈初回过神，道：“在听的！”
奚岚道：“那你说说，本仙刚刚说了什么？”
沈初道：“……你说，说雨弄最近下雨频繁了……”
奚岚道：“那是上上上一句了！嗐，你发什么愣呢，跟本仙说说？”
沈初正要开口，发现他衣服湿透了很大一片，红色的衣料紧紧贴到身体，不但锁骨下的地方都赫然显出来了形状，她眉头皱起，解下背后的麻袋，把那盏金色取出来，明灯闪着精光，把细细落下的雨照得纷纷扬扬如小小萤火虫，十分醉人。
奚岚想起上次被她的灯无端端传走的事，面露讶异：“你要做甚？”
沈初道：“别紧张，九天的灵魂在里面，我最近能控制住它了，不必害怕！”
奚岚道：“所以你是想做甚？”
沈初将灯靠近他湿透的地方，一股暖流缓缓渗入他体内，沿着血液传遍全身每个角落：“冷吗？”
灯光映在她水光流转的眼里：“这灯可以取暖。”
奚岚天生带笑意的眼凝了好一阵，黑夜里看不清他眼神的意思，他喉咙微动，又笑开，道：“当然不冷，这算什么事！雨小了，该走了。”